正如邓琳琅所想,第二日郑秀敏带了几件许建功的旧衣裳过来给那孩子穿,得知是个女孩后也叹了口气:“要是男孩还好找点,要是女孩的话,怕是不大容易找……”
邓琳琅用了一晚加一早上的工夫,才从那孩子嘴里知道她今年不是看上去的两岁,而是四岁多过年五岁。姓什么叫什么,家是哪里的,一点儿也问不出来,越加肯定了自己昨日的判断。听到郑秀敏叹气,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那也得找呀。”她在知青点养一个孩子,算啥事儿。
别的知青饭已经做完了,邓琳琅由着郑秀敏给那孩子缝裤边,自己去熬了点玉米面粥,又把昨天剩下的葱油饼热了热,算是两个人的早餐。
郑秀敏闻到香气见她竟给那孩子吃葱油饼,不由感叹说:“你还真舍得。”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孩子。
邓琳琅摸着饼已经不烫了,撕了半张递给郑秀敏:“婶子也尝尝我的手艺,这是生产队奖励我的,虽然不是刚烙出来的,热完也挺软和。”
郑秀敏抬了抬手,让邓琳琅看她手里的活计,推拒说:“我在家吃过了,你们两个快点吃吧。等你们吃完了,这裤子我也改好了,给孩子穿上咱们好一起去大队。”
孩子原来穿在身上的只有一身单衣,看不出本色不说,补丁摞着补丁,稍微一用力布就拔丝,脱下来便难再完整套到身上,想得见在家的时候过的是啥日子。
郑秀敏同情的看了孩子一眼,发现她已经自己抓了块饼在手里,跟头小狼一样一口接一口往自己嘴里塞,短短的头发长短不一,加上凶猛的吃相,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孩儿。
邓琳琅很怕她噎着,严肃的盯着她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咽下一口再咬下一口。你要是再这么吃,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烙饼吃。”
孩子听说,往嘴里塞饼的动作慢下来,两眼仍盯着盘子里的饼。郑秀敏便又叹了口气:“一看就是饿狠了,怕是从生下来就没吃过饱饭。”
哪怕再同情这孩子,邓琳琅也只能当听不见——这个时代哪家都缺吃的,她虽然有系统的签到奖励,也不够养一个孩子。就连许茂林郑秀敏两口子,不也同样不敢把这孩子留下,只能拿出许建功的旧衣裳尽尽心?
可往大队走一圈,最后孩子还是被她们两个带回了小庄头,因为大队往各生产队都问了,全说没有谁家不见了孩子,而大队没有福利院,没法留下孩子,只能让郑秀敏再把孩子带回去,答应帮她们向公社汇报。
邓琳琅与郑秀敏又一次站在村口犯起了愁。
“婶子,我虽然不跟知青点的人一起干活了,可牛棚那边每天也得上工,不然就算许队长给我记工分,别人也不服气不是?”邓琳琅为难的看了一直攥着自己衣角的孩子一眼说:“我实在没法带这个孩子。”
郑秀敏脸上有些讪讪,情知把孩子塞给邓琳琅不厚道——孩子是被许建功发现的,当时她就跟在旁边,许茂林又是生产队长,于情于理在找到孩子家人之前,都应该由他们家先带着才对。
可这孩子一直拉着邓琳琅不撒手,掰她的手她也不叫疼,掰开一个手指头,再掰另一个手指头时她就又把前一个手指头合上,两个大人急出一身汗,愣是拿一个小娃娃没了办法。
邓琳琅无声的叹一口气,蹲下两眼跟孩子对视:“我一个人的口粮,不够咱们两个吃的,你跟着我天天都吃不上饭。过段时间天冷了,我只有一床被子,你没有被子盖,要被冻病了,得打针吃药。”
现代时小侄子最怕的就是打针吃药,用这个吓他比啥都好使。
不想孩子竟开口了:“我吃的少,不吃饭,不用花钱打针吃药。”
邓琳琅跟郑秀敏面面相觑,慢慢站直身子,故意冷着声音说:“你吃的再少,吃的也是我的口粮,我不愿意给你吃。”
孩子明显受了一惊,抬头小心的看了邓琳琅一眼,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拉着她的衣角表达自己的决心。邓琳琅硬着心肠说:“我要是把粮食给你吃了,到了开春我自己就没吃的了。因为你,我已经跟知青点的人把粮食都分开了,到时候他们也不会再借给我一口吃的,我就得饿得干不动活,到秋天分不到粮食,更得挨饿。”
“小邓,”郑秀敏有些不赞成的叫了一声,孩子虽然小,分明啥话都听得懂,这么说不是让孩子内疚吗,这么小的孩子,哪怕不是自己家的也不该说这些。
邓琳琅只觉得自己衣角一点一点没了重量,低头时只剩下些褶子随风起伏,仿佛从来没有一双小手,把它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过。
“那婶子,我就先回去了。”邓琳琅强咧了一下嘴角,余光都没往孩子身上看一眼。
郑秀敏看出她脸色僵硬,伸手试图拉过孩子,却被让开了,便向邓琳琅点了点头:“回去吧,这两天净跟着我忙活了,耽误你挣工分了。回去你还得自己做饭呢。”
点了一下头,邓琳琅扭身就走,走了很久还觉得有一道目光在追随着自己,直到感觉不到落在背上的目光,才扭头往回看。
与孩子扭过来的目光直直对在一起。
那是一双如同被遗弃的小猫、小狗一样的眼神,包含着不舍、渴望、以及依恋,让邓琳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