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盐商们对汪员外的先见之明心服口服,越发的敬仰汪员外了。
至于林状元,被重重的罚俸一年,免去署指挥佥事这个加衔,保留正五品千户本官继续负责督运苏州漕粮。
林指挥的称呼还没热乎,又成了林千户了,不过好像区别不大,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实际职权没受影响。
林大官人接到处罚诏令时,人在京口驿。
看到自己从名义四品变成了只剩五品,林大官人不禁壮怀激烈、仰天长叹。
才上任不到俩月,就被贬官了!
感慨了一番宦海风波莫测、人生际遇漂浮不定后,十九岁就被贬为五品的林大官人自然而然的从左右护法手里接过笔墨,在驿馆大堂的墙壁开始写诗。
“溪馆意倏然,心远地不偏。朝霞暄夕露,水鸟聒晨烟。
云宿墙头树,风鸣石上泉。江湖无限思,萦绕沙鸥前。”
以小小一首五律,表达了官场失意,归隐江湖的意念。
贬官对林大官人这位官场菜鸟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沿着运河返乡的路上,在各处驿站大堂墙壁最醒目处,都留下了林大官人那饱含忧愤的墨迹。
这些作品与林大官人往日作品相比,艺术风格大变,充分展示出了人生际遇对艺术风格的影响。
到了无锡县南门外锡山驿时,林大官人又又又有感而发,在墙壁上写了一首词,题目是《更漏子·本意》。
“斜月横,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
霜叶坠,幽虫絮,薄酒何会得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写完了后,左右护法娴熟的收起了笔墨,然后张武对林大官人说:
“坐馆!听说无锡人对你非常不友好,伱写在这里墙上的诗词,只怕保留不了多久,没准过两日就会被人铲掉或者涂没了。”
难得张武提出合情合理的意见,林大官人就鼓励着反问道:“那你说又该如何是好?”
张武转头就对驿丞说:“我们坐馆写在墙上的诗词,都是更新社的重要作品,至少要保存半年!
明年夏季之前,我们更新社会派人定期沿运河巡视。
如果墙上诗词有毁损,那就是你这驿丞与我们更新社为敌,说灭你全家就灭你全家!”
看到下属的成长,林大官人因为被贬官而抑郁的心情得到了一些安抚,欣慰的说:“孺子可教。”
继续前行,这日又到了浒墅关。可惜的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浒墅关里已经没有王税使了。
因为工作需要,王之都没有去成繁华的扬州,继续以户部主事本官调到了长江上的九江关当税使,顺便多兼了一个兵备副使。
那里就是古代被称为柴桑的地方,也是白居易写琵琶行的地方,宋江还在这里写过“敢笑黄巢不丈夫”。
现在浒墅关新来的税使姓董,具体是什么情况来头,林大官人也没太在意,礼节性的在关署会见了一下。
王之都给林大官人留了一封书信,由新来的董税使转交给林大官人。
在书信里,因为就职地点从期望中钱多事少离家近的扬州城换成了据说江盗频出的九江关,王之都对林大官人进行了长达三页纸的亲切问候。
林大官人放下书信,信步来到关署账房,看到这里人来人往,都是缴税办事的人,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提笔在账房墙上写了一首七律,题目叫《答王曙峰留书》。
“浪迹江湖梦未安,又萦离思入毫端。
罪言只觉忧时切,孤愤谁知报国难。
藿食山中差可饱,荷衣江上不胜寒。
男儿漂泊寻常事,多谢鱼书墨未干。”
在后面看的董税使无语,回信应该写在纸上寄过去,哪有写在墙上的道理啊?
不过董税使也没说什么,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能干焚琴煮鹤的事儿,毕竟旅途题壁作诗乃是风雅。
写完了后,林大官人就对董税使说:“烦请榷使抄录一份,寄到九江去。”
这种语气,就像是使唤一个文书师爷。
董税使虽然觉得“关我屁事”,但还是答应了。
看到董税使做人似乎还行,于是林大官人又卖了个面子道:
“木渎港分关就不要动了,但浒墅关和蠡口港分关,君可自为之。”
董税使大喜,林大官人可太给面子了,居然把绝大多数份额都彻底交给了自己。
本来听说林大官人被贬官后,心情不好,负能量爆棚,还挺担心自己这新官上任撞了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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