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金坛周应秋也。”
林泰来顿时虎躯巨震,下意识的说:“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就是周应秋?”
他这科乡试榜上,还是有几个历史名人的,比如东林八君里的两个,都在里面。
而这位周应秋在原本历史上,正是这科乡试的第一名解元,而且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个,当然他的名气和解元关系不大。
浓眉大眼周同年的主要名气来自于三十多年后,投靠魏忠贤,成为九千岁门下“十狗”之首
周应秋在当左都御史的时候,得知魏忠贤侄子魏良卿喜欢吃猪蹄,就经常亲自煨猪蹄款待魏良卿,江湖人称“猪蹄总宪”。
后来周应秋又当上了吏部尚书,公开卖官,号称每天收取贿银一万两,又被时人称为“周日万”。
想到这段历史掌故,林大官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年轻时的周应秋就已经恐怖如斯了吗?连自己这样心志坚定的人,也险些被搞得五迷三道!
“林解元?”周应秋见林泰来突然发愣,轻轻呼唤了一声。
而林大官人神色复杂的看了周同年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在刚才这场看不见的交锋中,他林泰来实际上已经败了,只是凭借着历史知识这个金手指外挂,才没有沉沦其中。
如果他林泰来不是来自于数百年后的穿越者,哪里挡得住这周应秋的攻势。
周应秋茫然不解的看着突然离去的林解元,自己哪里说错了?
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刚才林泰来挣脱自己的跪舔法术,只是意外而已!
只要自己全力以赴,没有人能完全拒绝自己的跪舔!
走进了会客厅,林大官人就暂时把周应秋放下,开始与座师黄洪宪应酬。
这黄学士四十多岁,按理说应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却毫无精气神。
同批人一起行了拜师礼后,然后又将各自的礼物呈上。
林大官人很实在,直接送了一匣名贵的宋版书,匣子里还偷偷压着两根金条。
看着每人都与座师交流过后,林大官人就对别人挥了挥手,淡淡的说:“尔等暂且退下,我单独与老师说几句话。”
别人也理解,林泰来这个解元确实也离谱,便退出去了。
等身边没有别的人后,黄学士主动说:“申相托我稍带了信件,先前不方便给你。”
这就等于直接表明了立场,双方之间对上号了,确实是自己人!
林泰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为什么把第一名解元给我了?难道是朝中执政指示的?”
黄学士很沉稳的答道:“与别人无关,是我自行主张,点了你做解元。”
林泰来忍不住又问道:“老师如何想的?似乎无此必要抬爱。”
黄学士反问道:“就算你不是解元?就没有争议了吗?
京师朝廷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有哪些人在关注你,你应该很清楚。”
林大官人不屑的说:“土鸡瓦犬而已。”
黄学士又说:“即便你是乡试的最后一名,照样也会引发某些人的非议。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把解元给了你,先赢得一个名声。”
林泰来有点无语,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黄洪宪今年给了大学士王锡爵儿子王衡一个解元,没想到本时空换成了自己。
黄学士安慰说:“你不必担心,就算解元争议大点,也没关系。
遭受非议后,我会承担所有责任,用辞官来解决问题的,是真的辞官。”
在官场斗争中,一般来说辞官就是结局了,表示付出了代价,按规矩不能再继续政治追杀了。
假如黄学士辞官来应对非议,在规则上是能终结林大官人这个解元的争议。
林大官人试探着说:“那学生我不知该如何报答老师的厚爱了。”
平白无故的为了自己这个虚名解元,就付出这么大代价,林大官人怎么听都觉得有点离谱。
黄学士笑呵呵的说:“不用你来报答什么,我这个隆庆五年的进士,本来就没有前途。”
隆庆五年的会试,主考官座师是张居正现在只能整天闲晃的冯时可冯老爷也是这届的。
然后又听到黄学士说:“但犬子年方二十出头,却在上科万历十四年考中了进士,而且若有贵人照拂,前途肯定比我远大。”
林泰来明白了,黄学士的意思就是,把他自己官位拼掉,换取以后首辅大佬照顾他儿子。
一切从表面逻辑上能解释通了,但林泰来还是觉得,从人性上说不通。
如果这个解元是你黄学士自行安排的,那不就等于是自作主张,给首辅多找了些麻烦么?
解元带来的争议,怎么说也是比普通举人更大,给首辅带来的麻烦也更大。
你黄学士儿子还在被首辅捏着,又不可能当卧底。
于是林泰来决定诈一下黄学士,考虑过后,又开口道:
“老师最好还是说实话吧,这个解元到底是谁定下的。
不然的话,我只能以为,你故意制造我和申相之间的疑虑。”
黄学士却苦笑了几声,犹豫了片刻后,“其实有点其他内情,你迟早也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