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强猝不及防,连人带小板凳摔在水泥地上,尾椎骨估计都摔断了。
他惊惶失措,破口大骂:“周秋萍,你发什么神经。”
周秋萍抱起小女儿,恨不得当场砍死这个畜生:“我发神经?你要杀了我女儿!”
冯二强也不知道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又看到了多少,本能地心虚。可那点心虚还没从心里涌到喉咙口就恼羞成怒:“我干什么了?赔钱货死丫头还成宝贝了。已经不行了,赶紧丢下来,刚好再生一胎。”
农村现在的规矩是头一胎女儿,还能再生第二胎。就他倒霉,讨个老婆两胎都是丫头。原先小女儿生下来时他就要送人的,结果妻子非要说要喂到孩子断奶再讲。他看她就是不想送,诚心要让他绝后。
周秋萍抱着小女儿站起身,趁机一脚踩在他手上:“谁爱生谁生。冯二强我告诉你,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砍死谁!”
这一脚,结结实实。十指连心,冯二强痛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又慌又怕,诡异地怀疑妻子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刚才他看到了,她手上拿着刀!
冯二强急了:“你发什么疯,你不生儿子了?”
“生你麻痹的生!我们离婚!我疯了才嫁给你这么个畜生。虎毒不食子!”
院子里太暗,看不分明情况,周秋萍抱着小女儿往屋里走,又趁机狠狠地踩了冯二强另一只手。她摸着小女儿的后脑勺,像是鼓出了一个包。
这么小的孩子啊,一阵风都能要了孩子的命。他是存心要杀了她女儿!
冯二强却顾不得手痛,他脑子嗡嗡作响,怀疑妻子当真疯了。哪个正常女人会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她还要不要脸?不就是个丫头嚒。
院子门口响起喧哗声,有人扬起声音喊:“二强,打牌不?三缺一。”
冯二强一边应着:“就来。”,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他可不敢继续在家里待着,这女的今天是真疯了,居然对他又打又骂,还威胁他要离婚。
他骂骂咧咧地连滚带爬跑到院子门口,全然不管还在抽搐的小女儿,迫不及待地跑去跟人打牌了。
饶是周秋萍对这人没有任何期待,她还是忍不住抓起桌上的菜刀狠狠地朝冯二强的后背砸去。
她真想杀了这个王八蛋!她现在甚至不怕杀了冯二强会有人抓她去吃枪子儿,因为她有两个小孩。抓了她,谁来养孩子?
农村那么多被自杀的女人娘家之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息事宁人,不就是怕孩子没人管嚒。
黑灯瞎火的,菜刀当然没能砍到人,落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响。吓得冯二强连骂骂咧咧都不敢了,只恨自己不能飞出院子。
院门一开,从村长家看完电视回来的冯老太和大儿媳妇和他撞了个面碰面。
冯老太骂了句:“赶着投胎啊,讨债鬼。”
冯二强哪里敢啰嗦,赶紧溜出去招呼人打牌。得亏天黑,谁也没注意他的狼狈。
冯老太皱着眉毛拦下二儿媳妇:“浪什么浪,大晚上的不着家,去哪儿发骚。”
这个小儿媳妇就是只不下蛋的鸡,一连两胎都没带把,真是晦气。
周秋萍已经很多年没跟婆婆打交道了。
这个老虔婆从她嫁进冯家来就一直欺负她,连她坐月子时都不给她吃饱饭。后来老虔婆老年痴呆认不得回家的路冻死在外面,只能说是老天爷长眼睛。
现在,她没空跟冯老太掰扯。
“让开,我带星星去医院。”
天黑,冯老太听了小儿媳妇的话才注意到小孙女身体一抽一抽的。她发出声惊呼,伸手就要抢孩子:“送什么医院,不行了,赶紧丢掉。晦气死了!”
大嫂也在旁边帮腔:“是啊,秋萍,别浪费钱。小丫头不行了。”
周秋萍气得恨不得直接变成火箭筒,炸死这一家子的王八蛋。
她冷笑道:“好,丢了这个,我再生个儿子就分家。都是孙子,财产平分,给大孙子盖楼房,小孙子也要有。我看哪个少我一分!”
大嫂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婆婆手上有钱呢。虽然公公早逝,但作为当年从大城市疏散到农村老家的遗孀,婆婆每个月都能拿上百块的抚恤金,比一般的城里职工都阔气。
大嫂一进门就生了大孙子,所以才是家里的头一份。可假如弟媳妇也生了儿子的话,那以后家产要怎么分可难讲了。
再起一栋楼房?开玩笑,那岂不是要掏空冯家后面二十年的家底子。
大嫂一把抓住婆婆的胳膊,把人带到边上,嘴上念叨着:“妈,你随她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没儿子看她怎么过,有她哭的日子呢。”
周秋萍心道她上辈子倒有儿子呢,还不如没有。
就是冯老太,等到要人伺候的时候,两个儿子不照样是摆设。
包括大嫂,也没享到儿子的福气。她生病人还活着,儿子忙不迭地签字放弃治疗,生怕多花一分钱。
她没空跟人废话,抱着小女儿往院子外走。
大女儿青青哭着追上来,拉住她的裤子:“妈妈……”
周秋萍这才想起来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