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再婚那天,所有人都喜笑颜颜,外公外婆兴奋的脸上的皱纹都不见了。
他也跟着孩子们一起鼓掌,一起欢呼,可回到家后,他一个人翻看爸爸留下的照片,心里就像是渗入了一层酸涩的漆料。
靳洛从未管萧海峰叫过爸爸。
他也从不勉强。
他们关系很好,也会亲密的玩耍,但靳洛却从不让萧海峰将他抗在肩膀。
那个动作,专属于他的爸爸。
文芬也期待过靳洛能够接受萧海峰叫他爸爸,但看小小的靳洛如此坚持,便也作罢了。
痛苦似乎就这么被抹去,故人已逝,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萧默出生之后,文芬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为了顾及靳洛,文芬和萧海峰找了一个阿姨,尽量腾出时间来陪他。
可越是这样,靳洛就越是难受,他是敏感的,因为这份“格外照顾”而难过,他却还是接受了萧海峰。
毕竟,他是那个让妈妈依靠,不再流泪的人。
萧海峰会找专人训练靳洛的体能,手把手教他散打,给他买刮胡刀,做父亲该做的事儿,教他如何做一个男子汉。
一切都很美好。
萧海峰退伍之后进入了商场,凭借着多年积累的人脉,以及灵活的商业头脑,家里的钱越挣越多。
他和文芬商量了一番,两个孩子都大了,家里的房子明显不够住,买了一个复式楼,一家人准备搬过去。
开开心心的收拾行李,为了培养靳洛的独立性,书房划分给了他。
也就是那一次收拾书房,毁灭了一切。
说到这儿,靳洛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林文然没有制止,揽住他的一个胳膊,紧紧依偎。
在书房的古书下,压着一本泛黄的日记,靳洛一看封面的字迹就知道是萧海峰的,少年的好奇心总是强烈,明知道这么做不对,却控制不住内心蠢蠢的诱惑。
翻开日记本。
靳洛身体僵硬。
一个黑暗的下午,一本老旧日记,震碎了他的三观。
原来,萧海峰并不是在大学才认识的文芬。
他们从初中起就因为都是军人的父母认识。
萧海峰对文芬暗恋已久。
日记里,他的爱慕,他的隐忍,他的疯狂,一幕幕淋漓的记录在册。
日记是以萧海峰的视角写的。
他寥寥几笔记录着靳翔为他挡住嫌疑人的挥刀一刺带来的伤痛,却笔墨浓重的记载了对文芬的心疼。
呵呵,多么的讽刺…
靳翔在临死前,还不忘抓住萧海峰的手,让他照顾遗孀。
却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早就被自己的兄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
屋外,是一家三口的笑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靳洛翻看着日记,如坠冰窖。
靳翔是和萧海峰一起执行抓捕逃跑嫌疑人时被刺身亡的,是为了萧海峰挡了一刀,那一刻,靳洛为父亲不值,甚至在萧海峰赤/裸/裸又狂热的爱恋中,读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尤其是大学时的那一句——看见你们走在一起,我真想要冲上前杀了他,夺走你。
那一刀,到底是爸爸替萧海峰挡的,还是被人陷害枉死?
少年的心被彻底的颠覆。
文芬微笑着打开门想要叫靳洛吃饭,看到的却是他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的模样。
错愕的对视中,文芬看到了那本日记,一瞬间的慌张没有逃开靳洛的眼睛。
他的心沉底的凉了。
原来,这一切妈妈都知道。
在那之后是无尽的解释与争吵,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文芬已经不奢求靳洛能够相信她和萧海峰之间并不是婚内时的苟合,感情的事儿,跟一个孩子说不清。可她担心害怕的是靳洛会将这份恨意牵连到萧默身上。
萧默是无辜的,从始至终,他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靳洛离开家那些日子,他每晚每晚哭着闹着要哥哥。
文芬垂泪哭泣,萧海峰也只剩下了无尽的叹息。
说完这些话,靳洛比想象中的平静,时间真是世间最好的疗伤药,曾经那么激烈的对抗,天与地的落差,现在说起来却早已是往事。
林文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
有时候,聆听比倾诉更重要。
很多事儿,不身临其境,何来感同身受。
现在,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过了许久,直到海边的风总算有了丝丝的凉意,靳洛才转过身看着林文然,月光下,他的眸子皎皎生光:“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林文然看着他的眼睛。
靳洛身体前倾抱住了她,“我知道你的担心与害怕,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缩进温暖的怀抱,林文然像是一个猫咪一般蹭了蹭,“嗯。”
——不管做什么,你都是最好的。
说完这些话,靳洛的怨气也奇迹般的消散了,“今天上午,我不是有意将你扔在那的,只是气疯她来找你。”
林文然的声音还带着软绵绵的鼻音:“嗯,以后不许了。”顿了顿,她小声说:“我会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