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黑,外头下着大雨,豆大雨滴砸在屋顶上,都能担心下一秒这座脏乱陈旧的废宅是不是要崩塌。
宁秋醒来时,她趴在枯黄草堆里,冰冷空气包围着,令她冷得颤抖了下。
更难受的是,她发现自己穿得破破烂烂就像个乞丐,头发乱糟糟,身上还散发着股酸臭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这时,有踏着雨水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个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小娃娃跑进来。
看见宁秋醒来,他费力气拿着几块木板将门口挡住,虽然依旧抵挡不住肆虐的暴风雨,可总体来说比刚刚好多了。
做好了这些,他拢着破旧袄子,来到宁秋面前蹲着,伸手剥开了些头发,将小手掌贴在了宁秋的额头上。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夹带着不少冷气,触碰到皮肤时,宁秋被冷到了,同时也诧异着这孩子手掌的粗粝程度,根本就不像是个孩子可以拥有的。
宁秋抬眸,透过乱糟糟的头发,可以看见是个长相还算标致的孩子,不过他用灰将脸给涂脏,衬托下倒显得那双眸子格外明亮。
她接收了原身记忆,知道这孩子叫长生,母子两本是其他地方的人,但前几年大旱加战争频繁,他们失去了住所,也就成为了难民到处流浪,路上以乞讨为生。
他们年前来到了青平洲,寻到了这个显然是被大火燃烧后所剩无几的破院里生存,这一住就是大半年,白天他们出去乞讨,夜里才回来。
原身前几日发热,没钱买药,再加上身体太差,没能挺过来,直接去了。
“娘,您的额头不烫,想来发热已经好了。”长生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沉默寡言,他从怀里将两个白馒头拿出来分出了一个给母亲,又拿过他们攒下的破碗,出去外面接了一碗雨水放在地上,这才坐在宁秋旁边默默吃着馒头。
馒头很甜,他小心翼翼咬着,不敢吃太快,一来怕囫囵吞枣的没能尝够味道,二来他怕娘亲不够吃,然后将剩下的给她。
见宁秋只是低头看着满头,长生连忙催促道,“娘,馒头很好吃的,您快些吃,不然又要饿肚子了。”
“···好。”宁秋微微点头,她捧着馒头咬一口,其实没有什么味道,与她曾经吃过的美味无法相比,但却是小娃娃乞讨一天带回来的食物,更显珍贵。
见母亲吃了,长生笑得开心,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将吃了一角的馒头放入口袋里,这又捧起瓷碗,凑到了宁秋面前,“娘,馒头很干,你要记得喝水。”
宁秋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这小孩子捧起的碗,稍微喝了一口,挺凉的,不过伴随着馒头进肚子,空荡荡到绞痛的胃,总算好了些。
“你也喝。”宁秋看着他,说道。
“好!儿子也喝。”长生很开心,娘主动跟他说话了呢。
灌了一大口,他又将馒头拿出来,每次都是掰下一角来吃,边吃边解释道:“娘,我今天会回来晚,是因为傍晚时遇到个贵人,他给了儿子一笔钱,说是叫我在城门口等着,等看到个拿着大刀的男人,就将一封信交给他,我才能离开。”
说着,他又伸手进入怀里掏了掏,随即掏出了一锭银子,看起来有十两这样。
他长那么大,见过最多的就是几块铜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银子,生怕会掉了。
“两个大馒头是有个好人送给我的,没要钱。”长生将银子放进宁秋手中,又是窝在她旁边,畅想道:“娘,银子给您拿着,等我再努力去乞讨,努力攒些钱,我们就能过得好些了。”
他没有什么伟大想法,就是想多攒点钱,带着他的娘亲去城里找大夫,看看脸上的伤疤,还有那只瘸了的脚。
即便治不好也没有关系,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娘,只是想让娘不要那么难受,特别是雨天时,娘的脚都能疼醒。
这锭银子很热,想必是被捂得很好,对他们来说更是救命稻草,热到了心头上。
“好。”宁秋低声说了句,也不怪她每次说话都是很轻,因为原身的喉咙被伤到了,只要一说话的时候就会拉扯的疼,而且嗓音沙哑。
她察觉到原身的记忆有缺失,可惜丢失了什么记忆原身没有记起来,她现在自然也不知道,只能先安定了生活,再看看怎么医治。
将银子收好,宁秋耳朵微微动了下,她看向点头在打瞌睡的长生,说道:“长生,将娘扶起来,我们去后面躲着。”
“娘,怎么了?”长生瞬间清醒,话是这样问,可他从不会质疑娘亲的决定,连忙将剩下的一半馒头放入袋口里,扶着宁秋站起来。
宁秋瘸着一条腿,被长生搀扶着手臂,躲在了被烧焦的圆柱子后,中途,她拿起了倒在地上的拐杖。
“娘。”长生有些紧张,紧紧拽着宁秋的手。
宁秋偏头看了他一眼,“等下就在这里站着别动。”
“嗯!”长生乖乖点头,担忧目光看着木板挡住的门外,他直觉自己做错事了。
这时,砰一声响起,门板被打飞在地砸起剧烈声响,溅起了滚滚灰尘。
只见有个戴着蓑衣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把剑走进来,身上的雨水落下,在地面汇聚成了水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