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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蒙哥出征前,用那一双握着天下权力的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我的儿子玉龙答失,等着你的阿布去灭掉宋国回来,到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再反对我立你为继承人。」
蒙哥再也没有回来,玉龙答失也由此记住了两个宋人的名字。
王坚、李瑕……
其后这些年,他关注过南面,也曾经想过要为蒙哥报仇。
但太遥远了。
不是距离遥远,而是玉龙答失离权力还太遥远,连活命都难。
南面的消息不多,但他还是知道李瑕夺了汉中、关中、陇西……甚至李瑕想要联盟阿里不哥之时,玉龙答失就在阿里不哥身边。
现在,杀父的仇敌能够牵制住想要争夺汗位的叔叔,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玉龙答失紧紧攥住了拳头。他希望自己足够强大,能把这所有人都除掉。但现在还不够强大。
那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趁乱积蓄实力。
刹那间,玉龙答失果断做了决定。
他倏然起身,翻上马背。
「驾!」
在阿力麻里城西北方向,一队商旅正在缓缓而行,当玉龙答失赶马而来,其中一名色目人回头一看,登时面露讶异,连忙随他走到一边。
「玉龙答失王子,这是?」
「回去告诉海都,我们虽然失去了阿里不哥这个盟友,但忽必烈还有一个大敌,马上在玉门关附近就会有一场大战。让他不要再蛰伏了,做好出兵的准备……」
等玉龙答失又匆匆离开,披着白巾的色目人回过头向东方望去,回想起了他主人的口头禅。
「黄金家族成员,每一个,都是汗位的争夺者。」
这趟阿力麻里城之行,证明了他的主人是对的。
阿里不哥死了,但汗位之争还远远没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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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罗兰泊西南方向,象征蒙古大汗的九游白纛正在迎风向前。
李瑕与兀鲁忽乃的两万两千盟兵虽已出征,却没有直逼合丹的大营,也没有向东往玉门关方向靠近。
他们反而是向西,趋往孔雀河的上游。
孔雀河畏兀儿人称作「库尔勒河」,汉人称做「饮马河」,据说是因为汉时班超曾饮马于此。
它自西向东流,最后注入罗布泊。
李瑕打算驻扎在孔雀河边一座名叫「骆驼山」的山峰附近。
那里属于尉犁县境内,距离合丹的营地只有不到一百里,几乎可以说是贴到合丹脸上了。
绿洲虽然没有罗布泊附近的那么大,但是有水源,足够两万余人短期内养马,有高地,利于长久对峙。
同时,宋禾领兵从玉门关而出,将会驻扎在罗布泊以东的风蚀谷,对合丹形成了两面夹击的势态。
总而言之,在行军阶段,李瑕的目的就只是先抢占有利地形而已。
兀鲁忽乃很担心没到骆驼山就遇袭。
当这日第五次看向合丹的探马,她不由驱马与李瑕并辔而行。
「你就不怕合丹直接杀过来?」
「不怕。」李瑕十分笃定。
「为什么?」
李瑕道:「我不确定合丹是否会主动出击,但我确定这对他而言不是好的选择。或者说,他来了会很惨。」
「怎么会?他的兵力至少是我们的三倍。」兀鲁忽乃道:「他完全可以速战速决,一举击败我们。」
「我来得太快了,刚击败阿里不哥就迅速北上,连打探我们虚实的时间都不给合丹,他丧失主动了。」
「所以,他才应该主动出击,抢回战场的主动权、不让我们占据有利地形,不是吗?」
「真希望他像你一样短视。」李瑕淡淡瞥了兀鲁忽乃一眼。
并非他为人狂傲,而是故意打压她的自信。
让她心里没底,之后的指挥才会更顺利。
兀鲁忽乃挨了这一句批评,十分不悦,脸色沉下来,显出察合台汗国秉权者的威严。
「真希望你说的是对的。」她语气也淡下来,「而不是像我那个被瓦片割了喉咙的丈夫一样只会说大话。」
李瑕反而笑了笑,自抬起望筒向北面看了看。
他这一笑,又让兀鲁忽乃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
没过多久,便听李瑕道:「他来了,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是对的。」
他说罢,将手里的望筒一递,递在兀鲁忽乃手里。
兀鲁忽乃抬起望筒看去,只见前方极远之处,一名李瑕的探马正往回奔,手里摆动着一杆旗,代表更远处有敌军。
如她所言,合丹有三倍之众,不可能放任李瑕这么嚣张大胆地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