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所驻扎的石峡子正处于兴庆府、河湟之间,与两地的距离差不多。
因此在击退了董文炳之后,他没有马上移营,而是继续居中处置两边的消息。
而就在六月十四日,河湟的消息终于送来了。
“元将崔斌突然攻打了吐蕃赵阿哥奔之后,一直追到盐池,遭到了赶来的吐蕃部民的围攻。这些吐蕃部民虽然没有披甲、不与元军正面作战,却每每趁夜袭击元军,偷元军马匹藏至高山之上……”
听到这里,李瑕不由想到以前阿术攻打川蜀时大理的部民也是把蒙军的战马偷到山上。
可见天南地北的部民都是差不多的。
信使继续道:“宋将军已经逼近了盐池,但青海地势高峻、不少士卒都病了,军中粮草也不足,他正在联络赵阿哥奔前后夹击崔斌,只要赵阿哥奔答应,这一战宋将军有信心将元军歼灭。只是宋将军不知该许诺赵阿哥奔何等条件,派我前来禀告陛下。”
李瑕想了想,道:“你回报宋禾,只需仔细防备崔斌突围,不必急着与赵阿哥奔联络。该等赵阿哥奔主动联络他。让他记住,现在是吐蕃人正面对强敌,该是他们来请求我们增援。”
“是。”
河湟的战事到这里李瑕已不担心了,他踱了两步,问道:“严云云有消息吗?”
“还没有。宋将军派人质问了赵阿哥奔,说是严相公在战乱那夜便走丢了。”
李瑕又问了详情,皱了皱眉,已有了前往河湟走一趟的打算。
恰在此时,有侍卫匆匆奔到了帐外,语气十分急促。
“陛下,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谁回来了?”
“郝……郝老道长他们带回了蒙元国师八思巴!”
虽说八思巴必定是事关吐蕃的一个关键,但李瑕没有马上见八思巴,而是先去见了郝修阳。
郝修阳这些人与李丙失散之后,从祁连山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才回来,这条路比走官道要久,且死了不少人。
说起这段经历,年事已高的老道士只觉不堪回首,连连叹道:“若不是天师庇护,老道肯定要死在祁连山中了。”
李瑕又见了韩无非。
他听说严云云出了事,本想亲自去一趟青海,一则担心这个一直以来尽心尽力的老下属,二则吐蕃事大,严云云若出事,只好由他亲自联络吐蕃。
但看到韩无非眼神中的担忧与关切之色,李瑕便改变了主意,道:“你可愿意为朕作为使节出使青海吐蕃部?质问赵阿哥奔将你妻子藏到何处去了,并找出她。”
韩无非在祁连山上刮得一身是伤,之前本一直低着头站在队伍后面,此时一听便上前笨拙地磕了个头,道:“谢陛下!”
李瑕又交代了几句,让人带他去做准备。
郝修阳看着韩无非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成全了他的心意,他本就打算将八思巴送到之后便再赴青海。老道本以为他是个没本事的,倒没想到严尚书这位官人相当可靠。”
“看出来了。”李瑕没时间听郝修阳更细致地说祁连山之事,道:“把八思巴带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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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真正见到八思巴了,李瑕才明白为何世人将其称为圣者。
也许真的是因为修行,也许是因为天生有种圣洁的气质,这个年轻的红衣喇嘛确实让人一见便觉得他是得道高僧。
李瑕看着他,忽听他说了一句。
不是行礼、不是求饶。
八思巴盯着李瑕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魂魄归来,改换天地?”
有一瞬间,李瑕确实是惊了一下,只觉背嵴生凉。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这并不是秘密,他和很多人都说过,与李墉、郝修阳、阿莎姽等许多人都说过,甚至他们所谓的青冥教中就有不少人信奉他是冥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瑕才发现真正惊吓到他的不是那句话本身,而是八思巴那双眼睛。
他遂反问了道:“你信吗?”
“我信。”八思巴立即点了点头,眼眸中光芒愈盛。
李瑕问道:“你为什么信?”
“因为我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
八思巴语不惊人誓不休。
这一瞬间,他的眼神愈发慈悲睿智,语调也变得苍老起来。
“我的前世,乃是贡塘的老僧,名‘萨顿日巴’。是夜迦神降临到我的面前,说‘桑查一再祈求,愿能统吐蕃,他本人无此缘分,你应前往他家,治理吐蕃’,因此,我遂转生为桑查之子。”
这种话,李瑕当然是不信的。
他惊异的是八思巴能够说得如此逼真。
郝修阳上前几步,向李瑕低声道:“他说的是真的。”
“是吗?”
“他还很小的时候,随伯父会见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