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安排本来是件平常的事情,但补缺的是秦逍,事情就变得不寻常。
大理寺卿苏瑜在这个清水衙门待了多年,他年近六旬,其实对自己的前程也不抱什么希望,这些年来大理寺本来就没有权力在手,一直都是配合刑部那边行事,对苏瑜来说,可以不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碰,要大理寺办的事情,他也都会交给手下人去办,乐得逍遥自在。
虽然手中没什么权力,但苏瑜这些年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比较满意。
苏瑜得到这样的指示,才长出一口气,也终于醒悟军械案丢给大理寺实际上并非真的给了大理寺重振声威的机会,不过是宫里不想让此案扩大而已。
于是苏瑜瞬间打消了其他所有的念头,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还是在大理寺安分守己,混一天是一天,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由秦逍添补司农丰留下的少卿空缺,倒是让苏瑜着实想不到。
苏瑜并非淡泊名利之人,他之前安于现状,只是因为无力改变一切。
当有机会出现在眼前,他还真想好好表现一番。
不过韩昼三人毒发身亡,苏瑜便知道事情不妙,惶恐之中,甚至担心自己连官位都不保,但中书那边却是直接带来国相的意思,军械一案以韩昼三人为主犯结案,至于三人在大理寺死亡的过失,直接丢到司农丰的头上。
苏瑜和颜悦色,比起兵部和刑部的那些官员,没有丝毫的官架子,这让秦逍感觉得很舒服,拱手笑道:“下官调任大理寺,在大人麾下办差,三生有幸。下官对大理寺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日后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都按照大人的意思去办就好。”
“你放心,大理寺的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多。”苏瑜笑呵呵道:“我大唐开国之时,各州的刑诉案件都要呈交到刑部过审,刑部那边若是觉得没问题,才会送呈大理寺来复核,由大理寺经过严格的审查过后,若无问题,才会做出最终的定案。此外一旦发现案件存疑,大理寺可以发回令地方上重新审讯,甚至可以直接派人插手案件。”抬手抚恤道:“没有大理寺的勾朱,刑部和地方法司都无权处决犯人。”
秦逍心想如此看来,这大理寺的权力本来还真是不小。
但有一点他的想法与兵部众人不谋而合,那便是秦逍从一个小小的令吏一跃擢升到大理寺少卿,这当然是圣人对秦逍这个年轻十分看重,放眼朝堂之间,还真没有不到二
十岁的四品官员,秦逍这是独一份。
所以秦逍被带到他面前时,苏瑜立刻满脸带笑,不但让秦逍坐下,还让人泡了茶上来,笑道:“这边已经得到消息,由秦少卿前来接替司农丰留下的空缺。大理寺缺的就是你这样敢作敢为的年轻官员,老夫已经老了,精力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所以日后衙门里的差事,还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多担待一些。”
“下官不会养花,棋艺也是平平。”秦逍道:“不过有件事儿下官还想请教大人。”
“但说无妨。”苏瑜微笑道。
“可以这样说。”苏瑜微微颔首:“所以平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每天过来点个卯就好,具体的事情下面也有人操办。对了,秦少卿可有什么爱好?譬如下棋养花之类的,在大理寺当差,有个爱好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否则实在有些难熬。”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苏瑜叹道:“如今刑讼案件的决断权已经在刑部那边,他们定案之后,送到大理寺这边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咱们主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勾朱监斩,另一件便是保存刑案卷宗。地方上的案件审出结果之后,由刑部做出判处裁定,然后将案宗送过来,咱们勾朱,也就算结案,如果形犯要关押大狱服刑,交给刑部关押就好,如果要处死,咱们负责协同刑部监斩杀人也就是了。此外大小案件的卷宗都会保存在咱们大理寺,所以我大唐的案件,在大理寺都能查到卷宗。”
秦逍知道刑部权势极大,听苏瑜这样一说,心知刑部那边确实将大理寺诸多权力夺走,也知道如果不是宫里允许,刑部也没有这样的实力,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咱们大理寺除了监斩杀人和整理保存案件卷宗,并无其他事情?”
秦逍想了一下,才问道:“大人,既然大小案件卷宗在大理寺都有存档,那么是否也能找到有关青衣堂的卷宗?”
“青衣堂?”苏瑜一怔,微皱眉头:“青衣堂有什么卷宗?据本官所知,青衣堂并无卷入任何案件,刑部和京都府也并无审讯过有关青衣堂的案子,只要没有立案审讯,或者说没有审出结果,刑部那边自然没有卷宗送上来,如此大理寺自然也无卷可存。”走到秦逍边上,在秦逍身边的椅子坐下,身体微侧,压低声音道:“秦少卿,本官也有所闻,你和青衣堂似乎有些矛盾,不过听老夫说一句,青衣堂那边的事儿,咱们不要去沾手,在大理寺当差,只要谨守一条就好,那就是天塌下来都不要去关心,因为自有人会顶着,他们若是顶不住,咱们大理寺更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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