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下意识以为是城管来了,抬眼一看,不是城管,而是少年宫看门的老大爷。
看门大爷一脸凶相:“谁让你在这儿摆的?不知道这是少年宫吗?”
元棠赶紧示意胡燕收东西:“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她看出来这人是个犟筋头,不愿意惹他,就想着赶快走了了事。
偏偏对方似乎是看她年纪小,气焰更嚣张,不让她俩离开,还试图要收她的摊子:“你们不能走!谁知道你们卖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得跟我到里面去讲清楚。”
胡燕气急:“我们又不是在你少年宫里面摆摊,关你什么事!”
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看门大爷鼓着眼睛,声音拔高:“你这个女青年说什么话!你要在少年宫门口摆,就得听我们指挥!”
胡燕还要再吵,元棠拉了她一下,低眉顺眼道:“行,我们跟您去。”
看门大爷哼了一声,他就是看不上这些做生意的人,早些年这些都是投机倒把,抓住都给关起来。现在真是世道变了,居然敢摆他眼皮子底下。他一说,那女娃居然还犟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种人,就该到值班室去写检查,到时候他给贴门口,看不臊死她们,也省的这些小商小贩总是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过来。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最前面,过了马路才发现后面没有脚步声。扭头一看,那俩小姑娘已经跑了。
“你们给我回来!”
元棠拉着胡燕一路狂奔,回去?回个屁!
两人哼哧带喘的跑出老远,胡燕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元棠:“咱们就这么跑了?”
元棠:“不跑咋办?等着听他说废话?”
那老头一看就是公家单位待久了,思想还停留在以前。他这样的,过去这些年也不少。改革开放说是七八年,可人们的思想不是说变就变的。过后好几年,人们依旧认为做小买卖是投机倒把。也就是这两三年间才逐渐好一些,但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思维转变不过来,依旧停留在大锅饭的过去。
就像元棠上辈子摆摊时候碰到的一个大姐,人到中年四十岁,在外面摆个麻辣烫的小摊子,风里来雨里去,虽说挣的不少,可到底辛苦。后来偶然聊起过去,对方就提起当年。
“刚结婚男人就下了岗,那时候没事做,就只能出来摆摊。九几年哦,那生意不要太好做,每天都是满满的人,一天能挣一三百的。结果我婆婆妈知道了,愣是撑着一双小脚从乡下大老远跑城里来,躺在我们摊子面前不叫摆,说我们丢人。”
男人拗不过妈,最后只能放弃不干,回村里种地。
可到头来,种地供不起儿女上学开支,折腾快十年又到城里来摆摊了。
时代太快了,总有人要被甩在后面。被甩在后面的人还会拉着自己身边的人,最终就这样滑落下去,错过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时机。
胡燕被人这么一赶,顿时有点丧气。
观音寺不行,少年宫不行,难道就只有人民公园一个地方?
元棠拿出地图册写写画画:“再找就是了。”
做生意哪儿有那么简单,尤其摆小摊,之前顺利是因为在白县,她上辈子待过十几年的地方,对以后的发展都知根知底。可换了市里,她也是一头蒙,有时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想起一星半点,也不一定就能派上用场。
“有枣没枣的,打三杆子就知道了。”
反正晚上定了地方,白天就多跑跑,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出路。
两人被追的一身汗,先回到招待所冲了冲澡,换了衣服。
元棠让胡燕也背上一个包,弃用了之前的大包裹,不跑不知道,一跑才知道那包裹那么重。
“少带点,反正咱们第一次来,着点货只要四五天能卖完就行。咱们轻装上阵,找到地方之后再考虑长远。”
两人围着地图册又画了几个看上去应该是重点区域的地方,元棠看了下时间,指着动物园说先去动物园。
“反正今天也已经逛了两个地方了,咱俩下午就去动物园。”
看大熊猫。
胡燕激动的不行,又担心票价贵。
她没去过动物园,但看大熊猫,应该要好贵的吧?
元棠指着地图册:“这个地方写了,票价就两块。”
该说不说,这时候虽然没有后来的某德和某度,但地图册也是足够详尽,从公交时间到景点票价,都写的清清楚楚。
胡燕不信:“咋可能才两块。”
能看大熊猫啊!
元棠没反驳她,她知道胡燕第一次离开县城,对市里有滤镜,这是很正常的。她上辈子去南方,也是一样。到哪儿都局促不安,不敢正眼看人,总觉得自己是小地方来的,怕人说自己乡气。
确实也有些当地人会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些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更加促成了她的紧张。
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谁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
都一样。
元棠觉得,胡燕早晚要脱下这层滤镜,简而言之,祛魅。
两人背着小包去了动物园,门口买了两张票,这下胡燕总算信了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