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杳杳?”
略有些着急的呼唤声,终于将舒窈从那场漫长的梦境里唤醒。
彼时她还是一只小章鱼的形态,却因为只在满是废墟的外围之地探索,感到格外无聊,想要回到黑暗里睡觉——
然后那片黑暗就将她这种糟糕的情绪全部都吃了下去。
等到她再次睁眼,又是一次新生,可以像第一次出现在深渊那般,好奇地将自己早就熟络无比的地方,当成全新的、从未见过的乐园,自娱自乐地玩上很久。
偶尔几次。
她在吃腻了附近海产,或者是对这片区域不再报以兴趣时,也会离开黑暗,好奇地朝着【灯塔】方向而去。
然后在半路上遇到被【灯塔】迭代无数次,已经完全以祂的意志为最高目标,不再具有任何个人感情和独特思维的水母们。
它们甚至也可以没有像花笠那样独特的名字,而统一以【殉道者】为名。
每次被【殉道者】发现她的不同时,小章鱼就会面临追杀,有时能打赢,有时赢不了,但最终结局,总是她回到那片黑暗。
于是。
深渊从此多了关于一代又一代【弑君者】的传说。
而舒窈在经过第一段完整的、漫长而痛苦的梦境之后,之后的其他就都是碎片,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段荒芜的、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
直到蔺然的声音,穿过那片黑暗,重新抵达她的世界。
……
“杳杳?”
这次,落入耳中的嗓音变得更加清晰。
舒窈睫毛颤了颤,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浅褐色眼眸在客厅暖色灯光照耀下,回到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最先映出正抱着她的人模样。
比大部分人颜色更深、更黑的长发,还有轮廓深邃,只要稍稍专注,就可以传递出深情脉脉、让人轻易陷入她情感漩涡的双眸。
舒窈眼神还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地又眨了眨眼帘,想要确认自己所见的是否真实。
眼睫扑闪。
就有不堪重负的、更多的热意从眼眶边滑落。
蔺然看到她这副模样,有种心脏都被揪起来的感觉,用微凉的指腹拭过她眼尾的泪,神色里有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恐。
她在舒窈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努力了很久,想要搞明白恋人异常的原因。
为此。
在这个房子里的触足分.身,时时刻刻都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一刻不敢分神地关注舒窈身上的变化。
同时操控在外面的本体,走出这片包裹着自己的黑暗,去探索深渊环境的异变,会不会是间接影响舒窈的缘故。
她碰上了不少被【灯塔】召回的【殉道者】。
即便暂时有一条触足没有再生,但是仅仅用剩下的七条,蔺然在和它们的斗争里,也没有处于下风。
因为舒窈将她养得够好,在陆地上的时候,用了几
乎整个南城的【寄生种】来喂养她。()
倘若不是察觉到怀中人睡着睡着开始流泪的异常状况,或许蔺然此刻已经因为烦躁,追过去将这些【殉道者】屠戮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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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蔺然思绪的,是怀里人在久睡之后,坐起来的第一个动作。
舒窈张开双臂,坐在她的腿上,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脖颈,甚至还将自己的脑袋也埋入其间。
方才被她指尖擦走的热泪,现在继续淌落在她的衣领、肌肤上。
自从再见面到现在,舒窈就没有再对她展露这样毫无保留的、全身心的依恋状态,蔺然不由更为紧张。
她一手环上女友的腰身,另一手掌心抚上对方后颈,语气放轻了很多,像是怕吓到她,“怎么了,杳杳?”
舒窈闭上眼睛,任由那过度真实的梦境残留下来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倾泻而出。
她终于知道,进入深渊之后就落在自己身上的凝视目光,究竟来自于谁。
——来自蔺然的过往。
存在于深渊的这片,能够抵御【灯塔】凝视,与祂意志对抗的黑暗,是从【弑君者】身上剥离出来的【暴食】、【不死】能力,与之一同埋葬的,还有拥有这些能力时的过往。
那片由人鱼朋友赠予的鳞片,那座成为废墟的亚特兰蒂斯城,以及埋着她唯一亲人花笠的坟墓,坟墓里还有其他留下过同伴能量痕迹的【灯塔】蛰丝。
这些所有。
都被悲伤的、痛苦的小章鱼全部剥离了出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这些痛苦折磨、杀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灯塔】最不满意的一批子嗣造物,其中也是仅剩的、最特别的那一只小章鱼,好不容易遗忘了这些痛苦记忆,却阴差阳错地在祂的拥蹙者们又一场追杀下,飘到了新的世界。
在那里。
她降临到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身上,因此得以用人类的身躯,用人类更加细腻敏锐的七情六欲,邂逅另一个人,然后同样在这个人类的身上,倾注了极致的情感。
因为她的喜悦而欣喜,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最后将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