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老巷子的破旧早点店里,人来人往的食客声音喧闹,热气腾腾的蒸笼冒出的水雾飘出浓郁的酱香味,与每桌泡出的新茶茶香混合在一起。
早点店是远近驰名的老字号,在这条街开了几十年,即便装潢破旧,桌椅也早就摆到了店外。
此刻。
角落里独自占了一张大圆桌,点满了数碟早点的一个漂亮女人引得食客们的侧目——
不光是因为那桌明显与她食量不符的早点数量,还有她只动了一下筷子之后,就格外凝滞的神色。
光滑如绸缎的纯黑色长发,在这个时代已不太常见,像一匹名贵的布料,再有那莹白如珍珠的肌肤,与精致的五官,明明阳光只照在外面的街上,却让人觉得这间早点店里也是亮堂堂的。
老板本来还在用本地话跟其他相熟的老客人打招呼,看了她几眼之后,也少见地对自己今天的早点质量产生了怀疑,便用一口塑料普通话询问:
“靓女,外地人吗?是觉得太清淡了不够味?”
她回过神来。
漆黑的眼睛对上老板关切的眼神。
然而舌尖上什么反馈都没有,和周围其他人类享用美食该尝到的味道完全不同,更不必说咸淡。
她在思考这究竟是自己手术的技术问题,还是融合之后的缺陷,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怪物味觉和人类不同,并不以这些美食为食谱。
眼下。
老板仍耐心地等着她的反馈,于是她便弯了弯唇,露出了个非常好看的微笑——
这是她偶然翻杂志,看电视广告的时候,结合女明星们笑起来的模样,对着镜子练习出的最好看的笑容。
根据她的观察。
微笑是人类释放友好的态度,也有利于展现魅力,降低攻击性。
“没有,”她语气温和地回答,“我只是在想,有的同事通宵上完夜班,正好这个点换班,我点得有点太多了,要不要干脆打包回去和他们一起吃。”
老板立即笑着道:“好哇,我们打包很便宜的喔,你什么地方工作的啊?怎么还通宵啊?”
蔺然从桌边站起身,示意他看街对面的那家医院。
南山医院的招牌和一楼的硕大“急诊”二字同样醒目。
老板顺势又夸,“厉害喔,这可是我们本地最难排上号的医院了,你年纪轻轻就在这里上班,肯定是高材生啦。”
蔺然微笑着等着他唤家里打下手的人过来送打包盒。
拎着那诸多的早点离开时,心中却没忍住冒出个念头:
好像上当了。
即便上了岸,也根本尝不到什么美味嘛。
可惜,与她做下约定的人类,在给她留下这片记忆之后,就连灵魂也破碎,似乎不肯再做一秒的人类。
宁愿化作风和雨,再走一遍这尘世。
……
南山医院的急诊科值班人员今早托实习生的福,小小
地吃了顿美味早点,在她去看icu自己负责的病人状况时,趁着此刻清闲,几个护士聊起天来。
“之前来找她的那对泼辣夫妇,最近还来吗?”
“来什么啊,DNA都验过了啊,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啊,血型都跟他们俩不同,警察都来几次了,说他们再这样骚.扰普通群众,就拘他们,我估计他们是怕了。”
“嗨呀,我看小蔺也挺惨的,之前不还在隔壁市二外确诊了什么肿瘤吗?结果影像搞错了,还被那对疯子缠上,搞得在那边的实习都做不下去,休息了一个月……”
“是啊,这年头学医就已经很难了,她还是在福利院的环境里长大的,还这么聪明,跟她说过什么,一次就会,偏偏遇到那俩神经病。”
“可能她前半年运势不顺,这不就否极泰来了吗?来我们这实习,不比二外的履历漂亮吗?”
“也是,之前院长一家人出门旅游,忘了带药在高铁上心脏病发作,正好让她救了,她也不要什么奖金,就想要个实习机会,多好的孩子,反正现在急诊的林主任可喜欢她了——”
“她的论文写得也漂亮啊,林主任还不一定能把她留下呢,人家搞不好以后想专心科研,进研究所呢。”
“临床这么有天赋?搞什么科研啊,我没开玩笑,最近这批实习生,学历看着都差不多,但没有一个比得过她,她还跟院长有这救命之恩,她轮转之后肯定能留咱们这,而且直接就是院长嫡系。”
护士们闲谈着,说起医院里复杂的关系网,直到有急诊输液区的病人按铃换药,出去的救护车也刚好拉回来新的病人,便各自散了,忙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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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蔺然,今年二十五岁。
她在南山医院,一待就是许多年。
从实习轮转,到住院医,主治医生,副主任医生到主任,即便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比同期远太多,在熬夜值班、坐门诊的同时能够写出影响因子漂亮的论文,一篇又一篇地发。
但是她却发现,人类性格千奇百怪,病症也千奇百怪,十年确实……不足以让她完成那个人的最高梦想。
所幸。
在她上岸的第三年时,恰好有一只特别的低级海洋生物,寄生在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