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中午。
方振东正在打电话,听声音感觉好像挺急的。
卧室里,方扬两只脚蹬着电脑椅到处乱滑,车轱辘滚到门框边停住,她歪着头瞄了眼,手里是那张‘47分’的卷子。
“爸,签字。”
方振东这边还在打电话,那边就被方扬往手里塞了只笔。
别的家长要见自己孩子考47分,估计能气吐血,方振东不一样,方扬要是天天考47分,他都能去寺庙还愿。
“进步这么大?”
方扬在嘴里嗯嗯敷衍“赶紧签、签吧。”
...
周六店里不怎么忙,潘斓又请了小工,就没让江池去帮忙。
江池正解题,就听楼上炸开锅。
方振东嗓门又粗又厚,穿透力极强——“你个兔崽子,你连你老子都敢糊弄!!!”
都不用问,肯定是改分数的事情暴露了。
坚持了一会儿,江池觉得自家楼顶都在震。
勉为其难把已知找出来,她就放下了笔,打算洗个澡等楼上消停点再继续。
果然,等洗完澡出来,楼上没声儿了。
江池简单擦了擦头发,原坐回桌子拾笔解题。
刚把第一步的式子列出来,没等她算,咚咚的声音又响起来。
跟之前不太一样,这回频率很有节奏,像有人故意跺脚,一下接一下不停。
江池的笔尖紧了又紧,跺脚声还是不停。
她被这声音烦的实在受不了,终于在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之后,冲上楼去。
门没锁,一推就开。
「有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江池人就先愣住。
方扬一只脚踮着,一只手使劲往旁边墙上的小格子够,可惜她被她爸铐在了暖气片上,就差那么一手指头的距离,死活就是够不上。
瞧见门外的江池,方扬立马缩回胳膊,若无其事假装侧过身,挡住右手旁边的铐子。
江池愣了两秒,视线一瞥,看见地上被揉成一团的数学试卷。
想也没想,弯腰捡了起来。
方扬急了——“你还给我!”
江池离她远着呢,方扬根本够不到。
她把卷子展开,来回那么一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江池都不知道该说这人傻,还是说她精。
你说她傻吧,她还知道改分数;可你说她精吧,光知道改分数,不知道把后面大题补上,这卷子背面比牛舔的都干净,拢共就对两道,一道判断一道选择,就问问哪来的47分?除非她爸又瞎又傻,否则不揍她揍谁?
方扬梗着脖子,眼睛四处乱瞟,明明人都虚了,嘴还硬呢——
“你看够了没,看够给我放下!”
江池这人也有个习惯,你越让我干什么,我就越不干什么,瞧着优等生的样子,实则一身反骨。
她拎着卷子,走到方扬面前,拿和昨天晚上这人在她家店里吃饭时一样的眼神,上下左右的在方扬脸上打转,直到把人快看炸毛,最后才落在方扬被铐的右手上。
盯着那铐子,又不动了。
方扬觉得江池看自己的眼神跟看智障没区别,于是还击道——
“喜欢啊?等我爸回来,给你也铐这儿试试。”
死鸭子嘴硬,江池算看出来了,这人浑身上下,就嘴最不是东西。
冷笑了笑:“我要是你爸,我就铐你另外一只手。”
“为什么?”
“右手让你写作业啊,省的你再找借口。”
“我靠!真狠啊你!”
江池懒得理她,扭头就走。
刚走到门外,好巧不巧跟回来给她送饭的潘斓撞上。
潘斓提着保温桶,站在台阶往上看“池池,你干什么呢?”
说着就走了上来,门还没来及关,一眼瞧见被铐在暖气包上的方扬,顿时怔了下。
这个画面怎么说呢...反正不是一般的尴尬。
“...那什么...池池你把饭吃了,妈今天做的多,你跟方扬一起吃。”说完,想到什么,又拍了拍女儿的胳膊“你...你喂她吃,妈走了昂。”
潘斓走得倒快,留下另外两个目瞪口呆——
一个是头低的恨不得钻进自己胳肢窝安家的方扬。
一个是还没反应过来,抱着饭盒在风中凌乱的江池。
她妈刚说什么?
喂她吃?
???
空气都凝固了。
好死不死,方扬的肚子响了。
像唢呐压扁的声音,拖得又长又细。
江池:“你饿了?”
方扬:“嗯。”
不是方扬诚实,是她的肚子逼她诚实。
江池:“那...吃饭?”
其实方扬想说不用的,但是江池已经把饭盒打开了,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一份红烧肉,一份炒花菜。
方扬眼都直了。
江池饭量小,所以每餐吃的不多,但潘斓成天都在店铺里忙,好不容易有时间能给女儿做顿饭,每次就会做的比较多,等她饿了,灶上热热就能吃。
方扬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怎么都得有点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