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淋淋淅淅下着小雨,朦胧的雾笼罩着整个庭院。
偌大的和室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安安静静地盘坐在榻榻米上,雪白的短发在并不刺眼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长长的白色睫毛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颤动。
孩童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宛若漠视一切的神明。
如果忽略他手背上扎的点滴的话。
金属吊瓶架立在榻榻米旁边,和古典风格的和室显得格格不入。
上面至少挂了三个药袋,如果自信看,还能见到袋子上写的小字,不过那都是普通人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唯一能看懂的,或许只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无色透明的液体从细长的塑料管落入静脉滴壶,在水面上漂动一会儿,便融入水中。
“嗒”,“嗒”,“嗒”……
和室寂静,只能听见屋外规律的雨声。
这时,房门打开的推拉声打破了寂静。
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跪在门口,垂着头,向室内的人举起手中端着的食盘。
“少主大人,该用餐了。”她说。
榻榻米上的孩童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平静,湛蓝的眼眸中好似有万千破碎的琉璃,又好像有无尽延伸的天空。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哪怕不是第一次经历,侍女还是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是对强者的畏惧,是刻在生物本能中的畏惧。
五条家的“神子”,有着一双数百年一遇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哪怕隔着厚厚的障壁。
他会成为最强的咒术师,成为所有人畏惧的人,也会是带领五条家走向巅峰的人。
家族和咒术界会怎样,和侍女没有太大关系,她只是害怕着,同时尊敬着自己服侍的少主。
少主的存在引来了众多窥忌,就在半个月前,他才被一个诅咒师团伙花大代价抓走,族里的长老们用了足足三天才把人救出来。
自那以后,少主就不肯吃饭,据说是因为他当时是被下了毒的食物放倒的。
果然,今天的少主也拒绝用餐。
“出去。”孩童的声音十分稚嫩,却异常平静,哪怕是已在社会上走过一遭的成年人也很难有这种冷淡的语气。
“是,少主大人。”侍女如释重负,直起腰,跪着挪出去,拉上和室的门。
门合上后,孩童又垂下眼睑,视线放空。
对他来说,睁眼闭眼都没有区别,附近的一切,地面木板的每一寸花纹,室外飘洒的每一根雨丝,庭院里被雨打弯的每一根嫩草,都随“六眼”的效果自动映入他的脑海。
很烦,他想。
哪怕附近的院子都清空了,哪怕身处最偏僻安静的和室,还是很烦。
每一天都一样,上课,发呆,睡觉。
年仅六岁的五条悟,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
四下无人。
突然,他拔掉了手背的血管,按照记忆中医生用酒精棉的方式,用干净的袖子将针孔压住。
待伤口结痂,他站起身,推开了和室的门,无视朦胧的小雨,走到庭院的樱花树下。
樱花已经谢了,枝头新生的嫩芽还未长成茂盛的树冠。
他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树,然后,顺着树枝跳到围墙上。
墙外是山林,附近没有人的踪迹。
五条悟没有多想,径直跳到了地上,穿过在他眼中额外显眼的结界,步入林中。
家族的结界不会阻拦已登记的族人,没有发出警报。所以,这个传承千年的大家族,完全没有发现自家的神子已经跑了。
……
…………
五条悟在山林中走着,杂草与灌木没有阻拦他的步伐,山中的大型动物也早已被盘踞此地的家族清理干净,只偶尔冒出松树和兔子,好奇地看着这个人类幼崽。
幼崽没有分给他们哪怕一个眼神,只是朝自己选定的路走着。
没有理由,不管是向那里走的理由,还是必须过去的理由。
雨一直下。
雾气将林中的一切都染上距离,什么都看不清。
五条悟走了很久,直到天空的阴云逐渐变深,夜幕降临。
他来到一座山的山腰,这里有石制的阶梯,看起来年代很久了。
……这是在哪里呢?
他很累了,坐在一阶台阶上,靠在红色的柱子上歇息。
因为六眼的副作用,他需要的营养和休息比别人更多,身.体也比同龄的咒术师更脆弱一些,是不是就会头痛发烧。
但即便如此,他的体力也比普通小孩要强的多。
应该走了很远吧……
不想回去……
要是永远不用回去就好了……
小小的孩童就这样靠着柱子,双眼微阖,不说话。
双腿没有力气了,是体力用完了吧?
头又开始痛了……
这时,一把红色的雨伞,支到他头顶,遮挡住朦胧的雨。
“?”五条悟抬起头。
来人也是孩童模样。
他穿着黑色的和服,宽大的衣服掩盖了孩子瘦小的身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