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着一面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全无半分气派。
而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面貌俊朗,不过徐阳却不识得。
他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都关注着棋盘上的一举一动,另有几名女子,在远处树下观瞧。
但见那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显然并非俗物。
双方此时各已下了百余子,棋盘上密密麻麻,棋力不足的人都看不清局势。
众人好奇,没有得到主人的吩咐便慢慢走近观弈。
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那位青年公子手中拈着一枚白子,迟疑不觉,迟迟未下子。
“慕容公子,不必太过犹豫,前路再艰难,须走出去才是路。”那老者见青年公子脸上一时青一时白,知道他已陷入棋局之中不能自拔,便出声提示道。
徐阳心道:原来他便是江湖上名闻遐迩的南慕容,慕容复了。
再转过头去看了阿朱一眼,果然她已经跑了过去,同慕容公子身后的那几位男子见过了礼,又跑去树下,同几位姐妹欢聚。
想来那几位男子便是慕容家族里的几位家臣,女子无疑就是王语嫣同慕容家的几个丫鬟了。
再看段誉,此时他对棋局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反而伸头缩脑,在偷偷观看。
想来是远远见到了王语嫣,情绪不定吧。
此时慕容复被老头一眼惊醒,头上冷汗潺潺而下,不禁面生感激,起身拱手道:“多谢聪辩先生提醒,慕容复差点陷入棋局之中,寻不得退路了。”
原来他方才初一接触棋局,春风得意,连吃对方数子,一时兴奋不已。
但到了中盘,却感觉左支右拙,无论如何走棋,白棋都如同陷入泥沼一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几乎寸步难行。
想到自己这一生,为了复国大业,岂非也正如这棋一般,被人支来遣去,全无人生乐趣,虽然一时风光,最终换来的,莫也不是如此结局?
多亏对弈的聪辩先生苏星河见他情况不妙,适时提醒了一句,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得脱困境。
这让他如何不感激?
乔峰对于棋道可说一窍不通,凑上来低声问道:“三弟,什么叫‘珍珑’?”
段誉也低声道:“‘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那是一个人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劫,或连环做劫,往往极难推算。”
寻常的“珍珑”棋局,通常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
若是寻常棋局也就罢了,这盘珍珑如此繁复,显然是高手所设,步步都极有关窍,走错一步,也许就万劫不复了。
既被提醒,慕容复也就不再纠结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爽快地弃掉几枚被困死的白棋,果然大有改观。
只是这一来,白棋的败势也已经定了,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
即便是以徐阳这不高的棋力,也能看出来,慕容复这盘是输定了。
果然,又走了三四步棋,慕容复长叹一声,投子认负。
“聪辩先生的棋艺高明至极,这盘珍珑只怕普天下无人能解了。”
好在此时他的脸色,比之先前要好看很多了。
徐阳同他不熟,也不好插嘴,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怎么会下棋,此时若是口出狂言,人家只要怼一句“你行你上啊。”,他便无言以对了。
乔峰比徐阳更惨,连基本的围棋下法都不会,三兄弟里也只剩下段誉的棋力不俗,但此时他一颗心都扑在远处亭亭玉立的王语嫣身上,再精妙的棋局也生不起半点兴趣来。
棋下不下,都是其次,江湖上的规矩却不可废。
见二人一盘已经终结,段正淳拉了拉段誉的袖子,引众人上前与苏星河见礼。
“在下大理段正淳,携犬子段誉,小友乔峰、游坦之,见过苏先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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