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王姨,不过晚饭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今天我来主要是想弄清楚我爸那笔欠款的事儿。”
说到这儿,蔚楠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我们家的情况领导们都知道。
爸妈没了,我刚返城,没工作,没收入,住院连打针的钱都交不起。
我想着来领一下我爸的丧葬费,结果一来就让我打借条……
主席,不是我不懂事,非要给厂子里添麻烦,实在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王秋萍和蔚楠对视了一眼。
仅一眼,她就看出了这女孩是下定了决心,是要破釜沉舟了。
她做工会工作已经十几年了,可以说阅人无数。
有的人遇事又哭又闹,实际上是没成算的;有的人不声不响,心里却主意大得很。
而这个蔚楠,显然就是后一种。
她也没有再劝,而是点了点头,感叹的说:“理解,理解,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
然后用关心的语气问道:“那小楠,你想让厂里怎么帮你?”
她一个字不提省妇联的事儿,对桌子上那封求助信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在告诉蔚楠,这事儿工会愿意出面,让她不要再往上面找了。
而这也符合蔚楠的本意,能尽快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她当即说道:“我要求厂里出面帮我向我二叔蔚双全讨回我爸帮他代付的四百块钱。”
说罢,她朝四周看了看:“当初我爸办理病退的时候,从财务上借了五百块。
其中一百用来购置了面馆用品,另外四百是替我二叔代借的。
买东西的钱我们肯定还,而且我爸也还完了。可替我二叔借的钱没道理还由我们家还啊?
蔚双全那时候急着买房,又还没有接班,自己不可能从厂里借出来钱。
我爸这个做大哥的没办法,就用自己的名义从厂里借出来,帮他代付了房款。
这事儿咱厂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爸就是在这办公室里把钱给的他。”
“对,这事我们都看见了,蔚大民确实是一拿到钱就直接数了四百给了蔚双全。
其实也不光我们,财务科的人也都看见了。”
李姐当即附和。
旁边人也跟着点头。
这事当初蔚大民做的时候没想着要瞒人。
而且王三花一向爱炫耀自己的儿子们有多孝顺,自己在家里的位置多重要。
这大儿子听她的话给二儿子买房的事儿,让她觉得特别能彰显自己的权威,早就显摆得人尽皆知了。
所有人都知道,自然也没有必要替谁遮掩。
只是,当初蔚大民打借条的时候想的是自己还,而到了蔚楠的嘴里就变成了这笔钱是他替弟弟代借的。
是因为蔚双全急买房,自己又借不出来,他这个做大哥的就从中转了一手。
既然钱是蔚双全用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就没道理让蔚楠来承担这笔债务!
王秋萍当然听明白了她话里面的意思,可说实话,这事儿真没什么凭证。
完全属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结局怎么样,说白了,靠的只能是谁更强势。
蔚楠显然是想得到厂里的助力,可她家那个老婆子也难缠的很。
没脸没皮的连厂长书记都拿她没辙,谁愿意去趟这个浑水?
出力不讨好不说,万一她再寻死觅活起来,这可快过年了,天天忙的要死,谁愿意去和那样一个老泼妇歪缠?
王秋萍不想揽事儿,可也不能让蔚楠真往妇联去。
她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小楠,这事儿牵扯到钱,我还真做不了主。你看要不这样,我去和厂领导汇报一下,回头给你答复?”
蔚楠点了点头:“行,那麻烦王姨了。不过也别回头了,就今天吧。我刚才听刘秘书说厂长去车间了,不行我就等会儿。”
说到这儿,她无视王秋萍的尴尬,用力的抿了抿唇,眼中慢慢的蕴出了雾气。
她垂下了头:“王姨,你别嫌我,主要是我想早点把钱要回来,好早点把妹妹接回家。
我插队走的时候我妹才刚百天,六年了,我六年没有见过妹妹,都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
她的声音又低又沉,听得众人又是一阵安静。
蔚楠没有见过她妹妹,在场的很多人却是见过的。
王三花为了蔚大民的丧葬补助来闹了好几回,为了博得同情,她次次都带着蔚佩一起来。
那黄皮寡瘦,看上去跟豆芽菜一样的小女孩儿,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此刻听蔚楠提起来,大家心里免不了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王秋萍被蔚楠驳了面子,原本有点暗恼。可听了这话,心也软了下来。
她朝着旁边的梅干事说:“小梅,你去问问刘秘书厂长在哪个车间,然后去跑一趟,就说我有急事要跟他汇报。”
“哎。”小梅答应着就要往外走。
可她刚刚转身,就听到大办公室门口有人不耐烦的对人说道:“告!让她去告!一个黄毛丫头还不得了了!
我说的不是事实?现在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