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孩子都被赶出去,他脸色难看,都不敢忤逆,唯有长子江万川笑嘻嘻想旁听,江老三砸了个茶杯在他脚下。
“听听听,什么都想听,夫子教你的东西,你听进去了几分?!”
江万川是长子,弟妹都在,他要脸面,一下也来了气。
“我不是在写功课了吗?你赶我出来,你还骂我?”
父子俩吵吵一回,江致微帮着劝架,好一番折腾,才合上书房的门,讲起了正事。
抄家是大事,江致微说得仔细。
他在农庄得知消息,再到家里准备,然后是大祸临门。
江致微晚了几天回家,当天的情况都是听别人说的,那天围观的百姓多,口口相传,满丰州县都知道江家招了个有情有义的赘婿。
江老三越听,脸色越沉。
江致微看着他脸色,跟他商量:“三叔,谢星珩是个好的,他很在意小鱼,所以贺管事上门他才那样动怒。总归是一家人,这回考完,我带他来府上见见你?”
他就差直说,让江老三别为难谢星珩了。
江老三点头。
“我不会跟小辈置气的。”
说得像刚才跟儿子吵架的人不是他一样。
书房有很长一阵的沉默,江老三梳理事件始末,江致微试探着问了数次是得罪了什么人,江老三都没有回应。
江老三也不敢说。
他得罪的人,是当朝太子。
以京中现在的局势而言,家里小辈出息了,也帮不上他。
他就想,趁着他还在吏部,拉拔几个算几个。
往后他倒下,指定还要小辈照拂。
他也想拉谢星珩。
但要谢星珩到他面前服软认错,跪着给他敬茶磕头,之前大骂他的事,就一笔勾销。
听完大房的变故,知道谢星珩在这次事件里的关键性作用,江老三就不敢这般倨傲了。
他还是想拉拔谢星珩。
姓谢的比他这侄儿机敏,更适合官场。
但他要先见见,看看谢星珩对他的敌意深不深。
若是深……那就趁其弱小,先摁死。
江老
三神色舒缓,换上一副慈和长辈的笑脸:“他现在不想见我,我就不让人去接他了,你这两天也别跟他提起我,安心考试。考完试你们休息两天,都缓缓,再问问他要不要来府上看看,也见见长辈,认个熟脸。”
江致微应下了。
江老三对谢星珩的事很感兴趣,问了挺多。
江致微说了些,但家里所得营生,他给瞒下了。
就当是大伯、是弟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他也不提,以后三叔问起,他再稍带一句。
营生跟铺面不一样,开在丰州的铺子,三叔三婶都没兴趣。不如现银实在,他们还不用劳心费神。
营生就不同了,他们在京都也有农庄,可以操持,往后就是养家的生意。
大伯是个宽厚性子,这件事后,三叔要是能改,能向着家里一些,说不定大伯会愿意给三房分营生。
要是不改,他嘴快说了,就是给大伯招惹祸事。
聊了一阵,叔侄俩出书房,再去吃饭,全鱼宴剩下些残羹,桌上鱼骨堆了数盘。
江老三叫人撤下,另让厨房做几样小菜,报的菜名都是江致微喜欢的,让江致微心里略有触动。
这是他警惕心最低的时候,落座后,丫鬟上茶,等着饭时,江老三又指点他主考官的喜好,这两天可以往这方面复习。
他话多,除此之外,还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除了枫江,今年还有另外两地有水患。合计是三处水患,两处山火,一次蝗灾,你这两天多温习时政相关的题。”
同一年,这么多地方有灾祸,朝廷急了,题目或许会有变动。
江致微感激应下,还想去镖局传信,让谢星珩也注意点。
思索间,江老三若无其事问:“小鱼来陪考了吗?”
江致微条件反射:“没有啊。”
说完他惊出一背的冷汗。
三人一起上京,他知道他会跟三叔家里人接触,生怕说漏嘴。
一路上,他除了背书,也会反复自问自答,问起小鱼,就是没有。
他顺着话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宅院都砸完了,他也走不开。”
江老三似乎只是问一问,话题跟着回到谢星珩身上。
问谢星珩有没有人照顾,现在起居是否方便。
江致微看不透。
不知道这是纯粹的关心,还是另有他意。他一律谨慎着回答。
心思是好的,可惜道行太浅。
越说,越是露了马脚。
江老三的情绪也淡了下来。
他才透了题,这点家常话都要藏着说。
大房的不懂事。
二房的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