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事都是江知与安排,为安全起见,做了很多“伪装”。
同一天里,有镖师结伴出城。
也有一行送亲的仪仗队,抬着花轿,吹吹打打出了城。
他们依照程明的要求,临走前,给程明送了一份薄礼。
礼单之外,还有一张摁了两个巴掌印的断亲书。
谢星珩今天是兵行险招,利用古代对谋反行刺的恐惧,谈话里,以气势相逼,又给出确切的时辰,逼得三房一家不敢赌。
过了那一阵的紧迫,江老三再蠢,也该有所反应,送到京城衙门的断亲书,他也有办法收回来——不过是家务事罢了。
断亲书追回来,江老三不声张,谢星珩就不会知道。
留待后用。大房不再送银子来京都,江老三就会发难。
这之前,江老三必会先一步“大义灭亲”,让谢星珩唯一能跟他叫板的“九族消消乐”失去威慑。
亲是一定要断的。
还得不能“撤回”。
他们夫夫俩接了程明强给的险差,区区公证,想来他不会拒绝。
这头弄完,夫夫俩上马车出城。
车后带了一笼信鸽,才到城外大路上,他们就绑信放飞。
出城的时辰晚,走不到两刻钟,天色就擦了黑。
江知与背上包袱,不要夫君插手,夫君是文弱书生,体能不如他。
谢星珩看了他一眼,没做争执。
到了岔路口,他们下马车,直接进山。
山里有毒蛇野兽,萧条的秋季,草树枯黄,不好藏身,算上追兵,可谓是危机四伏。
但山大,林深,人到里面,犹如树叶入林,机遇也大。
江承海上次能脱险,就是带着一帮镖师在山里藏身的。
前路已被早一步出发的镖师踩踏过,他们不怕留脚印。
沿着路边,找浅坑跟藤堆。
江知与的大包袱里是藤蔓编成的厚席子,披在身上,可以跟环境融为一体。
谢星珩看了,说:“迷彩伪装啊?”
江知与“啊”了声,没懂。
谢星珩就跟讲,他在电视上常见的各种野外伪装。
“听说有的枯叶堆里,还有蛇藏着。”
谢星珩看的网图,一张枯叶直拍图,里面藏了七八条蛇,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知与知道:“别怕,我会认。”
家里遇事以来,都是谢星珩对他说“别怕”,这两字说出口,夫夫俩相视一眼都是笑。
他们不进山,找到合适的位置,就披上藤蔓席子,趴伏噤声。
岔路口的马车,原路返程,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
跟马车擦肩而过的一行马队,都侧目投来了视线。
马队疾驰跑远,到了岔路口,他们分三批,有三个人进了山。
他们骑着马,山脚这段路跑得很快,马
蹄踏出飞尘(),把暗调的天色迷住?[((),错过了沿途的风景。
江知与牵着谢星珩的手,两人都没动。
这一晚上,他们心神紧绷着,互相换着眯眼,呼吸将将变沉,就被捏着穴位,强行唤醒。
一宿的时间,不知道挪转多少次。
他们对视间,悄悄话都不敢说。
秋季没有蚊子,虫蚁也少,蛇也到了冬眠的时候,他们没深入,野兽不会过来,只有生命力顽强的小虫子,在他们衣服上爬行。
沿着衣服皱褶的痕迹,在藤蔓镂空的缝隙里,穿行不止。
有些虫子爬到了他们手上、脸上。
江知与不怕这些。
他性子软在人情关系上,对自然环境,反而不惧怕。
谢星珩跟他相反。
人情厉害,他最不怕跟人打交道。
可他生活在现代化城市,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农村老家。
工作以后连轴转,连着三年,他春节都在加班。
虫子对他而言,是陌生又恐怖的。
环境使然,他还挺怕带甲壳的虫子——比如大蟑螂。
谢星珩跟着哥嫂翻山越岭来丰州那阵,在山里的日子,他是能自由活动的,见了虫子能踩能拍,他还能躲。
他用了好大的定力,忍着没动。
两人手牵着,他身体紧绷,江知与立刻感知到了。
江知与侧目看,见谢星珩唇也抿得紧,不由笑。
他松开谢星珩,十分轻缓的挪手,披着的藤蔓略有晃动,像是晚风吹拂。
那只虫子在谢星珩的鼻子上爬动。
谢星珩眼睛都瞪大了,继而用力闭眼。
江知与敏捷伸手,两指捉着小虫子,救夫君于危难之中。
可能是他们身上的“人味”太重,跟这里的生物都不一样,许多乱七八糟的小虫子纷纷造访。
谢星珩的精神面临极大的考验。
江知与不敢每一只都帮他赶走,眼看着谢星珩的表情从紧绷、僵硬变得麻木。
天蒙蒙亮时,山口来了一批人,骑马进山。
这是在别的路没找到痕迹,所以退回来,进山找。
他们没动,直到天亮,太阳悬在半空时,又是一行人骑马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