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钱,可全城百姓无一不夸,还都把自己当江家商铺的衣食父母看待。
早有观望的商户,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现了这一销售策略的强势之处。
百姓们认可江家,连带着认可江家的货物。
逛小集的前身是杂货铺,重开以后,货品种类比杂货铺更甚。
受他们家影响,多少商铺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可江家会做人啊,别的商铺做不了生意,还能转型做供货商。
他们卖不出去的货,江家拿到逛小集,他们一样是把货款变现了。
这般情况之下,哪个敢跟江家叫板?
江家那赘婿,还是举人老爷。
李玉阳实在没辙,连黄家都求了。
他以很低的价格,愿意让一半的利给黄家。
黄家谨慎,他们家现在的财富,都让他们夜不能寐,生怕被人宰了,哪有胃口吃李家这块肥肉?
满城细数过来,只有江家想要李家的油坊,也能要得起。
李玉阳哪里甘心。
他连日里忙活,钻了牛角尖,困在这个死胡同里出不去,走了极端。
孙知县很想狠狠打他一顿,看他形销骨立,魂飞天外的样子,只怕这一顿棍棒下去,他立马就死了。
他仁慈,捉了李玉阳的弟弟代为受罚。
偏偏这一下的仁慈,把李家表面的和平,彻底撕烂了。
有好事轮不上他们,分家不许,分钱不给,分家产不可能。挨打倒是让他们赶上了。
李玉阳当家,连油坊都要烧了,这是当家的吗?败家子都没他这样狠的!
连番闹数日,老李头先撑不住,吊着的一口气,彻底断了。
他一死,李家顺理成章的四散零落。
先当了两个铺面给老李头办丧事,又当了余下的铺面与油料田,分家分钱。
李玉阳愿意守着油坊,他带着母亲跟妻儿守着就是。他们不奉陪了。
李玉阳的孩子还小,母亲跟妻子都是标准的后宅女人,离了家宅,县里的路都认不清。
没银子,叫她们自己洗衣做饭,成日里跟针线打交道,自己缝制衣物做鞋子,供自家人穿,多的拿去贴补家用,这种日子,想想都难过。
他终于松了口。
但分完家,他才来江家谈油坊的价格。
两家争斗几十年,老李头死,李家散,以这种形式拿到的油坊,让人心里又是痛快又是悲凉。
思及从前往事,江承海决定见见他。
这件事,是两个孩子动手。
一个明面抢生意,一个暗里动人心,两相配合,让李玉阳自己走了死路。
江承海跟宋明晖聊天时,也曾感慨,但凡老李头还在,这个计划就成不了。
李玉阳太嫩了。
送东西都不会送,可见他在府上经手的事都是多“光明磊落”的。
到知县府送油坊,是公是私,让知县自己选。
他可以说是为县里做事,为国家做贡献,这座油坊,从此归县衙所有,所挣银钱,全拿来建设家乡。
孙知县听出来他的弦外之意,也会收了。
拿下油坊,就用来搞建设。
找矿,挖矿,还要再冶炼铸造,哪一样不是在烧钱?
李玉阳太过“刚直”了。
江承海盯着李玉阳看了好久,真是不到绝路,不可胡乱判定一个人的品性。
谁能想到,丰州赫赫有名的“小院花公子”,也是个狠心狠手的人。
油坊的价格,江承海压了三成。
中心区域的仓库烧毁,余下的成品油、油料等物,清点过后,所余不多,额外算货价,竟然只有五百两的货。
这番清点,李玉阳还去衙门告官,叫来书吏同行记录。
是他烧毁的,他认。是伙计们以水换油,那就以偷盗论。
江承海皱眉:“做人留一线。”
家都散了,再争这一口气,众叛亲离,走路上都要给人打。
李玉阳不留。
李家油坊易主,江家资产再添一笔。
买卖期间,就有很多榨油工,依照最初的约定,前往江家农庄,找陈大河陈管事,表明他们愿意来江家的榨油厂工作。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不敢要高薪。江知与说的,带来一个人,可以拿三钱银子,他们也不敢互相作假套现。
挨个登记后,陈大河要等油坊修缮好,再通知他们。
哪想到,前脚易主,后脚大半的榨油工下了狱。
偷盗罪,在大启朝是重罪。
榨油工的家属连日喊冤,在衙门口跪满了整条街,拖家带口,规模庞大。
李玉阳把事情做绝,自有退路。
他就没有想过继续留在丰州,拿了银票,他携带母亲跟妻儿,要换地方过日子。
赶巧,他们走之前,京都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到来。
新皇继位,大赦天下。
因李家这段时日闹出的动静,一系列的消息,比如开恩科、降赋税等等,竟没多少人注意到。
此时此刻的丰州百姓,心里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这些榨油工,不蹲大狱了,那李玉阳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