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长道,却永无尽头。
他有些走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为何在坚持,直到最后,他看见前方背对着他,站着一位少女。
他停住脚步,少女含笑回头。
一袭红衣短裙,手上停着一只蓝色蝴蝶,她笑意盈盈看着他,温和开口:“谢长寂,你来陪我啦?”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热泪盈眶,风雪簌簌,他呆呆看着她。
他没有勇气往前,梦里的他莫名觉得,只要他走上前去,那人就会碎成碎片。
她是幻影,是虚假,是他永不可触及、却始终在追求的幻梦。
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弥漫在他的梦中,让他近乎窒息。
他喘息着,从梦中猛地惊醒,他眼前一片黑暗,毒素似乎扩散在了全身,灵力一点都动用不了,浑身在疼,他没有办法从这个噩梦中逃出来,只能激烈唤着旁人:“姐?姐姐?晚晚?谢晚晚?!”
然而没有人应答。
他听见旁边有火声,外面传来风雪之声,他什么都看不见,空荡荡的山洞里,回荡着的都是他自己的声音,好像空无一人。
一瞬之间,梦境和现实交错在一起,他好像看见花向晚从悬崖一跃而下,他独行于风雪;好像看到他不断追逐着一个幻影,又在触碰时破碎。
是梦吗?
是真的吗?甚至于,晚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吗?
他分不清,他只觉得,恐惧彻底笼罩他,他害怕回去,他不想回到他梦中那种没有结束的炼狱之路,他只能仓皇想去找她,想立刻见到她。
可他双腿受伤,剧痛让他没办法站起来,他只能用手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外爬去,呼唤着她的名字。
“晚晚!姐!谢晚晚!”
他一步一步往外爬,伤口被地面搓开,他爬进冰雪,血浸入雪地,一路往外。
他在入骨的寒冷中,仅凭那个人的名字支撑着自己。直到声嘶力竭,也还不肯停歇。
花向晚回到山洞时,看见洞口拖行向外的鲜血,整个人都懵了。
谢长寂身上带伤,她想让他尽快复原,便去斩杀了几只雪兽回来,想给他吃了补补。
这些灵兽身体蕴含灵气,他本就是被他们同宗所伤,吃下去大有裨益。可没想到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竟出了这种岔子?
她赶紧顺着血迹往外追,没有片刻,就找到了埋在雪里的谢长寂。
她赶紧把人掏出来,谢长寂整个人已经冻僵了,然而在她触碰他的瞬间,他却还是一把抓住了她!
“姐?”
他慌乱想要去触碰她:“是不是你?是不是晚晚?谢晚晚?”
“是我,是我回来了。”
然而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他慌乱摸索在她的脸上,不让她去看他的伤,花向晚想要按住他,让他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灵气,然而他根本不管不顾,他疯了一般摸着她的五官,想要抱她,直到最后,花向晚终于妥协,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熟悉温度涌上来,那一刻,所有害怕都没了。
冰雪不再寒冷,痛楚都被安抚,他混乱的脑子终于安静下来,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绝望和痛苦。
他静静抱着她,突然意识到。
他不能回去了。
他不能再过那样的日子。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与她分开。
她是他的。
他闭上眼睛,死死抱住怀里人。
她的骨血,她的一切,他们血脉相融,他们命运相缠。
她不是他姐姐吗?
那一刻,他鬼使神差想。
好啊,是他姐姐真好。
他们是亲姐弟,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他永远是她独一无二,他们永远不能割舍。
“姐姐,”他低声喃喃,“你会永远陪着我,对不对?”
“对。”花向晚有气无力,现在她什么都不敢说,就怕刺激他又疯起来。
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搞不懂这个画里的谢长寂了。
这十七岁的人,都这么不可理喻的吗?
听着她的话,谢长寂安心下来。
他抱着她,内心一片温软。
“那我们说好了——”
他试探着退开,花向晚下意识回头看他,这一刹,两人薄唇轻擦而过,花向晚一愣,谢长寂却似乎没有察觉。
他靠近她,他的唇就贴在她的唇边,近得他一动,就会和她的唇摩挲在一起。
“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是你的谢长寂,你是我的谢晚晚。”
“在我死之前——不,哪怕我死,”他抬手抚上她的发,他似乎是想看她,可无法视物的眼睛完全没有焦距,这让他整个人神色呈现出了一种艳丽的癫狂,他挨着她,轻声低语,“都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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