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际遇
“你受伤的事,我还没跟义父说,怕他担心,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告诉他,”沈文晨无视碍眼的物件,对安逸说。他今天过来,一是为了探望安逸的伤势,二是为了说服安逸暂时保密。
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义父,一边是有金玉之盟的恋人,沈文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大事化小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安逸了。
安逸并不觉得委屈,正想答应,就听宿誉瀚冷哼了一声,他顿时觉得头大,这两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见面就语带夹棍,你来我往就差上演全武行。
“我想吃橘子,你们去给我买点橘子回来,”安逸随口寻了个理由,把两人打发了出去,只要不在他面前吵,就算背地里打一架也无所谓的。
被指使出去的两人无奈起身,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安逸和顾静两人,气氛由先前充满火药味急速冷却,比屋外凛冽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我、我去问护士借个花瓶,”顾静不敢看安逸,
放下捧花就要落荒而逃。
“等一下,”安逸叫住顾静,见她背脊直挺挺地僵硬成木棍,他想了想,换了话题,“别人来看望病人,送的多是兰花、马蹄莲,你怎么送玫瑰,就不怕文晨哥吃醋吗?”
顾静局促地扯着衣角,从背影看活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只听她闷闷说:“红色的喜庆。”
安逸哑然失笑,瞅瞅那开得热烈的娇艳玫瑰,感觉冰冷的病房也被衬出了几分生机勃勃。这样如火热烈的花,倒是符合顾静的性格,敢爱敢恨,只是有的时候她容易钻牛角尖。
“可以帮我把床摇高一点吗,躺得我腰疼,”肩膀受伤无法用力的伤患,为了躺得舒服一点,只好向人求助。
顾静内心很想撒丫子就跑,最好能逃到河外星系,但良心不允许她抛下病患不管,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直勾勾看着白墙,仿佛谁在上面画了一朵花,压根不敢看安逸。
照安逸说的,帮他把床摇高,顾静就又想走,但安
逸又要她帮忙倒水,她只好走过去,刚拿起桌上放的水杯,安逸就紧紧抓住了她手腕,吓得她一哆嗦,本能想把人甩开。
“嘶,”牵扯到伤处,安逸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
顾静不敢动了,任由安逸抓着自己手腕,她沉默地站着,就像是寺庙里泥塑的佛像,任世人倾诉,面上俱是那副淡漠表情,不声不吭。
“听说她进了精神病医院,情况如何?”宿誉瀚不在,安逸总算可以放心大胆的问,不用担心宿誉瀚会吃醋。
顾静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开口说:“正在接受治疗,医生说明夏因为从小父母双亡,所以特别渴望有人能爱她,能和她组建一个家庭,说是一种补偿心理。任何男的对她的善意,都会被她认为是爱意。”
安逸了然,只怕自己的两次帮忙,在宋明夏看来就是爱她的表现,只是他对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顾静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我知道我不该提,但明夏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我若不管她,就没有
人管她了,好歹朋友一场,我还是想为她向你求个人情,求你不要追究这次的事,以她的情况,可能这辈子都要待在医院里了,这与坐牢也没什么区别。”
安逸还记得宋明夏用他逼迫宿誉瀚自杀,就算顾静说得再可怜,这事也是一根扎在他心里的刺,没有那么容易拔出来。想到当时的情景,他心有余悸,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见安逸不说话,顾静一颗心渐渐往下沉,沉入冰冷刺骨的深海,但再如何失望,她也不能强硬的要求安逸原谅宋明夏。设身处地去想,若是她遇到同样的事,是否能大度的原谅呢,恐怕也不能。
“你、你好好休息,”顾静留下一句话,急匆匆就要走。
“以她的精神状态,本就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而且她还没有监护人,你担心的是我会私底下找她的麻烦,”安逸说得无比直白,像是用刀剖开了层层遮挡,将隐藏在其下的隐秘暴露在阳光下。
顾静脸色微变,她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安逸轻轻笑了下,眉眼间满是温润如玉,“你放心
,我或者其他人,都不会私底下去找她的麻烦,我可以向你保证。”
安逸说得义正词严,顾静听了,暗暗松了口气。宋明夏做了错事,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她不会为她强行洗白,但她也担忧会有人不肯罢休,暗中来找宋明夏的麻烦。
“幸好你不是个男的,不然文晨哥可要多一个情敌了,”安逸笑着打趣顾静。看她这番忧心的模样,要不是知道她的取向,他几乎要以为两人有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
顾静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得有些为难,她开口,声音悠悠,穿过了十几年的光阴而来,“其实当年,爸爸在孤儿院想要领养的人是明夏,但是明夏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安逸感慨于人生际遇的奇妙,也不知要如何接顾静这番话,又敏锐地发觉到了顾静隐藏在大大咧咧背后的脆弱,想了想安慰她,“虽然是因为她的退让你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