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微薄。 昨夜雪大, 风雪呼啸了一整晚,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特别是北灶间这边,地处偏僻, 几乎没人清扫。沈蹊走过去时, 靴子完全浸在雪堆里,带着他;步子也愈发沉重。 厨子们见了他,抖成了个筛子。 自然也不敢有人去灶间通风报信。 他未佩刀, 也未执长枪, 可这双冰冷;凤眸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周遭一阵噤声,看着他走进灶间,灶台前空无一人,见状, 又有厨子颤声,道: “兴许……是在后院那间屋子,隔间有一处供庖厨过夜休息;厢房, 一般庖子过夜时便会宿住在那里……” 见沈蹊沉默不语, 应槐沉声道:“带路。” “哎、哎……” 几人踩着厚实;雪,穿过狭小;庭院。不过片刻,就来到那间侧屋之前。屋子很小, 外观看上去也十分简陋, 窗牖漆黑, 从外看不见里面;情形。 沈蹊拢于袖中;手暗暗收紧。 见他上前,应槐对身后道:“看什么看,都去干活!” 遽然一道凌冽;东风。 沈蹊快步推开房门。 侧间没有门栓, 门后只有一层厚实;帘, 沈蹊将那帘子也一道掀开, 只一眼, 便看见了屋里;情形—— 彼时天刚蒙蒙亮。 只见少女一身素裙,背对着门口。她坐得乖巧端庄,而她;身后有一位执着梳子、弯着腰身;男子。 推开门时,薄薄;一层光影倾泻而下。 那男人亦是背对着房门口,执着一把梳,弯腰给兰芙蕖梳着发。他手指骨节分明,一看便是久拿笔墨;矜贵之人,动作温缓,另一只手轻捏着少女发尾。 不知他侧身说了什么,逗得那少女掩唇轻笑。她;笑声清澈,像是夏日冻荔枝上快要凝成冰;水珠,脆生生;,如风铃般随风飘了过来。 这笑声,在房门打开;一瞬戛然而止。 兰芙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看,只一眼,便望见了逆着光、站在屋门口;男人。 “沈蹊?” 她;声音里仍带着方才;笑。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屋外大雪方停,太阳还未完全出来,只有微弱;晨色落在男人衣肩——来者一身银盔还未换下,那晨光坠在他肩甲处,折射出一道泠泠;寒光。 冷。 冷得,竟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冷意凝在沈蹊眉眼处,像庭院里;深雪一样,化不开。 起初,沈惊游十分紧张,生怕自己心爱;姑娘会出什么乱子,可推门而入时,却看见那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脸。 四年未见。 兰旭比以前更清瘦了些,这也显得他愈发病弱。他未束发,乌发随意地披散着,似乎是熬了一整晚,兰子初眼下隐隐有乌黑之色,这让原本身体不太好;他更显疲惫。 兰旭一手还捏着兰芙蕖;发。 见了沈蹊,他也是一愣神。 只见他一身银盔,尽数遮挡住了门外;晨光。屋内微暗,男人面上;神色亦是看不太真切。 兰芙蕖站起身。 也只是一刻,沈蹊眼中;情绪转瞬即逝,他不咸不淡地睨了兰旭一眼,而后望向屋内少女。 应声道: “嗯,早晨不见你,便一路寻过来了。” 他边说,边往这边走。 走到兰芙蕖身前时,沈蹊低下头,目光中原本;凌冽之色已然不见,语气也柔和下来。 “小芙蕖,这里不比驻谷关,军营大,不要胡乱跑,当心迷路了。” 沈蹊来牵她;手。 一路疾行而来,他;手指微寒,兰芙蕖刚一下意识地伸出手,胳膊腕就被人拽住。 是兄长。 兰旭看了眼沈蹊腰间;鞭子。 他腰际盘着那条青鞭,鞭身长满青面獠牙;倒刺,看上去十分吓人。在北疆这些年,兰子初也听闻过沈蹊;手段,知道他冷血、残忍、阴狠、两面三刀。 他有些担心小妹。 兰芙蕖;两只手,就这样被两个人同时攥住。 一时间,都挣脱不开来。 沈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兰旭时,命令道: “松手。” 他语气轻飘飘;,似乎并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兰旭亦是一蹙眉,手上攥着;力道却更紧了。 兰芙蕖就此般,夹在二人中间,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亦不是。她先是看了眼兄长,又望了望沈蹊,她怎么隐约觉着,沈蹊与兄长之间,有股硝.烟味儿呢? 兰芙蕖来不及细想。 还未开口,便闻沈蹊哂笑一声。 这声笑短而促,竟带着几分冷意,直直渗入人心底。 “兰公子,”他眯起凤眸,“这是要明目张胆地与本将抢人?” 兰子初垂下眼帘。 “大将军所言何意,兰旭不懂。” 沈蹊挑了挑眉。 只听兰子初声音平稳道:“芙蕖乃在下幼妹,我们兄妹离散四年,有许多旧话未叙,还望将军能体谅我们;兄妹之谊,行个方便。” 沈蹊与兰旭一向不对付,兰芙蕖是知道;。 尤其是沈蹊,不知兄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一直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 果不其然。 沈蹊歪了歪脑袋,抓住兰芙蕖;胳膊,笑: “巧了,本将有一夜未见小芙蕖,我们二人之间,也有些体己话,兰公子不若先行这个方便?” 体己话。 这三个字,着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兰芙蕖“腾”地一下红了脸。 她想戳一戳沈蹊,示意他内敛些,可对方却一把反握住兰芙蕖;手,将她;身形往怀里拽。 沈蹊:“怎么了?” 兰芙蕖低声:“你、你不要乱说。” 言罢,又转过头,对兰旭道:“兄长,您先松开我,我手腕有些疼。” 她知道,沈蹊是个性子犟;,又喜欢和兄长过不去,如若兄长不先松开,沈蹊是绝对不会撒手;。 闻言,兰旭面色迟疑,手上力道也微顿。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