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铭是随着苏娘一同回来的,穿着一身红色半臂短袍,头上梳着个小髻,因为刚刚运动过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精神,一见到她便欢天喜地地扑了过来。 苏云也不由得笑着蹲下身子抱住了他。 “母亲,母亲,铭儿今天跟父亲一起练武了,父亲好厉害啊,拿着一根棍子呼呼呼的,铭儿都看不清那根棍子了!程英说,那根棍子叫……叫枪,父亲最会用枪了!” 一到苏云怀里,小娃娃就兴奋地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说着还挣脱苏云的怀抱,有模有样地扎了个马步,挥了两下小拳头,嘴里还“嘿哈嘿哈”地叫,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苏云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可是想想顾大郎君深沉稳重的样子,苏云实在想象不出他教孩子武术时是怎样的,忍不住笑着问:“家铭好厉害,是父亲教你的吗?” 家铭摇摇头,笑出了两颗小虎牙,“是程英教我的,父亲说他不会教小孩儿,等铭儿再长大一点才可以教铭儿。” 说着,似乎有点羞涩地抿嘴笑了笑,“不过,父亲有看铭儿练武哦,还和铭儿一起吃早饭了呢!” 苏云笑眯眯地听着,掏出手帕替家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听着孩子的描述,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沉稳如山的父亲形象,他也许不是那种把爱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父亲,但会在每一个行动中,展示出自己对孩子的在意。 若不是出了郑云歌的事情,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吧。 家铭说着说着,突然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 苏云挑挑眉,微笑着问:“家铭怎么了,有话想对母亲说吗?” 家铭低了低头,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搓了搓,好半天才小声道:“母亲……母亲什么时候能和铭儿还有父亲一起吃早饭呢。” 苏云一愣,因为早便料到孩子会这么问,倒也不惊讶,只抬手温柔地帮他理了理垂落额角的发丝,道:“家铭为什么这样问呢?” 家铭扁了扁嘴,眼圈悄悄红了,“别人家的父亲母亲,都是一起吃早饭的……” 其实不止吃早饭,明明铁蛋柱子说,别人家的父亲母亲,都是住在一起的,只有他的父亲母亲不一样。 苏云有点心疼地看着他,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母亲天天住在一起,所以都很喜欢对方,但家铭想想,父亲和母亲一直没有住在一起,所以我和家铭的父亲不太熟,让家铭和陌生人一起住,你愿意吗?” 家铭一愣,小小的脑袋瓜有点消化不了母亲的话,但陌生人他还是知道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安,大力地摇了摇头。 苏云也知道他现在无法理解太复杂的事情,只是有些话还是要如实跟他说的,要是为了照顾孩子一时的情绪,给他编织一个美好的谎言,那只是埋下了一颗迟早会爆炸的地雷。 她微微一笑,揉了揉孩子的头,道:“但家铭要记住,就算父亲母亲不住在一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很爱你。” 孩子的注意力就这样被她转移了,听到苏云的最后一句,他有点羞涩地躲进了苏云的怀里,偷笑了一会儿,才抬头问:“母亲的意思是,母亲不喜欢父亲,但喜欢铭儿吗?” 苏云点点头,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家铭嘟了嘟嘴,似乎不太满意地说:“母亲就不能喜欢铭儿也喜欢父亲吗?” 苏云不由得暗叹了口气,她明白家铭的渴望,也明白有些事情,对这个孩子来说确实是不公平的。 但她现在却无法告诉他,有些事情,是你无论如何渴望都无可奈何的。 她看着家铭的眼睛,柔声道:“家铭,记住了,每个人这一生,都会遇到一个和他一起走完下半辈子的人,那个人会让你觉得每一天都很快乐。只是有些人比较笨,找着找着迷路了,导致他最后找到的那个人,不是能让他快乐的那个人。” 家铭听得有点呆,可到底是听懂了,眼神有些黯然,“母亲是说,你和父亲,都不是能让对方感到快乐的那个人吗?” 苏云轻轻“嗯”了声。 家铭咬了咬唇,道:“那铭儿呢?” 苏云一愣,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不管怎样,父母离异都会给孩子带来影响,这样的影响会随着孩子的性情有不一样的表现。 家铭从出生以来一直不被人重视,甚至长期生活在一种冷暴力的氛围里,因此他敏感自卑,遇到这种情况,很容易就会产生“我是不是不应该存在的”或“我是不是多余的”这样的负面想法。 苏云凑过去用额头碰了碰孩子的额头,眉眼弯弯地道:“但家铭不一样,家铭让我们都很快乐,所以家铭注定是我们的孩子,也许正是要遇到家铭,父亲母亲才会迷路呢。” 家铭一愣,虽然还是有点黯然,嘴角却悄悄扬起来了。 一边的苏娘忍不住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心里却忍不住赞叹,少夫人这番话真是讲得太妙了,虽然……虽然她说不出妙在哪里,但就是妙! 苏云见状,笑眯眯地道:“一会儿我带家铭出去逛街好不好?家铭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家铭一听,小脸一下子亮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铭儿想吃冰糖葫芦!” 他从没有出过府,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但铁蛋柱子有一次给他从外面带了根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他舍不得吃完,就悄悄藏在了枕头底下,想留一点给奶娘尝尝,谁知道第二天起来一看,剩下的冰糖葫芦都化了,顿时伤心极了,他还被那天打扫的仆人骂了一顿。 但冰糖葫芦的美好滋味却是自此印在了心中,现在一想起,口水都忍不住要下来了。 苏云看着他这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