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霖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苏云稍作沉吟,便打算先问清楚小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再过半个月,便是家铭的整五岁生辰了,苏云想着孩子也大了,老这么粘着她不好,这些天便每晚都耐着性子,哄着家铭自己睡在自己的小床上。
今早一醒来,苏娘便忧心地与她说,小郎君昨晚似是踢被子了,早上起来时半个小肚皮都露在外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寒。
现下看他这样子,估计是真的受寒了。
苏云心疼,伸手过去想触碰一下他,家铭却又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很是乖巧地露齿一笑道:“母亲,有人找你,你去吧!”
只是整个人的神情却似那蔫了的花草,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气神。
苏云微微蹙眉看着他,这娃娃藏不住事,苏云怎么看不出他在躲她,心里霎时想到很多原因,每一种都让她的心又酸又软,忍不住柔了声音道:“铭儿,你过来,让母亲看看。”
家铭看到她这样子,嘟了嘟嘴,小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像只被揉皱了的包子,仿佛下一秒便要委屈得哭出来。
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眨眨眼,轻轻咬唇又退了一步,很是警惕地又催促道:“母亲,铭儿真的没事,你快走吧!”
苏娘见状,凑过去小声与苏云道:“少夫人,不如你先去会会那陆少卿,我瞅着小郎君很不愿意让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你在这里耗着也没用,小郎君想来只是昨夜里受了寒,老奴一会儿便去找大夫来给小郎君看看,总是没什么大事的。”
苏云微微蹙眉,看了看一触到她的视线,便下意识嘿嘿傻笑的孩子,嘴角一抿,站了起来当机立断道:“画屏,你替我去回绝陆少卿,说我这边有些事,走不开。”
人一旦生病,便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孩子。
若是普通的孩子,遇到个头疼脑热的,早便仗着身边人对他的疼爱,尽情撒娇哭泣了吧。
然而家铭却一味地躲闪隐瞒,他以前太缺爱,生病了估摸也没几个人替他心疼,知道的应该也没几个,也只有他的奶娘俞娘能照顾一下他。
所以他此刻的躲闪隐瞒不太可能是怕她担心,他小小的世界中大抵还没有旁人会担心他这个概念,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被嫌弃。
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玩具,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便会把它弄丢的孩子。
这种时候,她哪里能走开。
随即低声吩咐苏娘,“你速去请个在治疗小儿方面有经验的大夫来罢,若铭儿是受了风寒,不宜拖太久。”
看家铭现在这样子,那寒气估计还在体内,没发出来,就怕他突然病来如山倒。
苏娘赶紧应下,没有多耽搁便出去了。
苏云这才低头看看似乎被这变故弄得傻乎乎的孩子,抿唇笑笑,走过去,在他警惕地又往后退之前,俯身一把抱起了他,掂了掂重量,喃喃自语道:“铭儿,你再重一些,母亲便抱不起你啦。”
家铭突然被抱起来,小脸儿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着急,刚想说什么,突然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有点懵懵地看了苏云一眼。
苏云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道:“昨晚不好好盖被子,受寒了吧,还想瞒着母亲,你是想让母亲担心坏。”
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走进了房间里,快速地帮孩子换了套干净清爽的衣服,倒了杯温开水让他抿了几口,便让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仔仔细细地替他盖好被子,这才消停,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小身子。
整个过程中,家铭一直懵懵懂懂地由着她摆弄,许是因为着实不舒服,他刚躺下,便握起小拳头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嘟了嘟嘴,隔着两手之间的缝隙不安地看了看苏云,道:“母亲,你会不会因为铭儿生病就不喜欢铭儿了?”
果然是这样。
苏云失笑,伸手过去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反问:“那铭儿会因为母亲有一天变得行动迟缓,年老多病,便嫌弃母亲吗?”
孩子愣了愣,似乎苏云描述的画面吓到了他,忙挣扎着要起来,边道:“母亲……母亲才不会变成这样!”
苏云轻轻把他按住,暗骂自己用错了比喻,好笑道:“母亲只是举个例子。”
见小娃娃还是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只好无奈地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道:“罢了,便是你到时候嫌弃母亲,母亲也永远不可能嫌弃你。”
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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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铭终究是受寒了,便是发现得早,到了晚些时候,还是发起了热来,小小的人儿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时咳嗽两声,每咳一声都仿佛牵动苏云的心肝,让她一步也不敢离开家铭的小床。
苏娘拿着张拧干的帕子轻轻地替家铭擦了一遍他的小手小脚,看到苏云这样子,安抚道:“少夫人别担心,大夫说了,小郎君体内这股寒气要发出来才好,等小郎君退热就没事了。”
苏云却是一声低叹。
怎么可能不担心。
到后来,苏云干脆拿着一本书坐在床边,一边照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