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日不落?
麻贵不知道这个说法,但作为构成这一步的关键人物,在登陆苦兀岛时被冻海风吹得满脸鼻涕。
他的船队本该在九月即抵达苦兀岛,但还未接近就已被寒冷所逼退。
毕竟他们的军士都由南洋调度,那边一直是炎热夏天,所谓苦兀岛九月的寒冷也只是相对而言,九州五岛没有供给他们换船的厚衣,只好率船队向兵部报告,发人前往天津卫采买棉衣棉袄。
也就是麻贵有先见之明,连着备冬衣物、煤火等物一并购置了,甚至还专程从宣府调置一批毛皮大袄,否则等他穿几件棉衫再入苦兀岛,还得被冻回去。
这支人数不过千的船队等候在五岛,顺手还帮陈八智向大友施压,等他们真正踏上苦兀岛时已经进十一月。
京师的秋风还未吹尽,苦兀岛沿岸沙滩已然上冻。
岛上土民早在两个月前明船初次临近时便受到消息,这段时间让他们做足准备,派人等候在沿岸简陋港口,一听说明船重来,诸部首领携亲眷部众等在岸边。
麻贵洗净了身上,先派亲信上岸与当地土民接洽,这才立在船舷望着远处地势平坦满是桦树杉树的海岸,命船队靠港。
从五岛受陈八智调遣协助麻贵重设三卫的李如樟立在船首,向岸上搜寻片刻,转头勾起嘴角,对麻贵道:“来了,尼堪外兰。”
麻贵听见这个名字就笑了,道:“你在朝鲜派人找的他?”
这个尼堪外兰,麻贵是有印象的。
当初他刚被老长官马芳送到宣府,李如柏就来了,当中就有如今同船的朝鲜人部将李舜臣,然后还有个不请自来,过来送礼的尼堪外兰。
尼堪外兰这个图伦城主给陈沐留下很深的印象,在镇朔将军府里也是个神话般的人物,由始至终一言不发,送的是旁人谁都比不上的大礼,又一声不吭地告退。
麻贵没想到李如樟把他找来了。
李如樟笑道:“外郎在女真诸部算不上大人物,但和边军将官关系好,送礼实诚会巴结人,在辽东每见家父,必称太爷,陈帅看不上他,但要想在苦兀岛重设三卫,有他从中做说客,万事无虞。”
“我以前听你兄长说过,他想做个大明将官,看不上本族同胞,就连各部首领都不尊重,言语必称蛮夷之辈。”麻贵打心眼里也看不上这样的人,道:“无情无义之辈。”
“无情无义也不至于,他只是想靠着边军,做建州主,觉自己比旁人高上一等罢了,从名字就看出来了。”
李如樟笑着解释道:“他姓佟佳,本名布库录,后来才改的尼堪外兰,尼堪是汉人南人之意,外郎是官名,如书记,意思就是汉人佐官,这就是人家志向,光明正大。”
麻贵不置可否,最后下船,在岸边尼堪外郎便迎上了,恭恭敬敬地行礼,察言观色没见到陈沐的身影,用流利汉话对麻贵等人问好,这才笑问道:“陈爷在南洋一切安康,听说那边天热,这吃食用度上……哎呀。”
热脸贴个冷屁股,麻贵根本不搭理人家,不过好歹旁边有李如樟,笑盈盈地截住话道:“回头我给陈帅去信一封,转达你的关心,来,我给你指条明路。”
李如樟拉着尼堪外郎走出两步,小声耳语道:“弄几颗海狗肾,陈帅还没儿子呢。”
边说,李如樟还很是亲近地用手背拍拍外郎胸口,挤眉弄眼。
这一消息令尼堪外郎如获至宝,拱手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被李如樟打断道:“闲话先别说,交代你的正事怎么样?”
麻贵看着李如樟和尼堪外郎打得火热,眼不见心不烦地扭头望向别处——百步外有十余骑是尼堪外郎从建州带来的部下,他们旁边则是苦兀岛本地首领及家眷亲随。
两伙人虽面貌体态有所不同,但聚在一处轻声有说有笑交流却很顺畅,他们有相同语言。
苦兀岛原住民属三大部东海也就是俗称的野人女真,是黑水靺鞨的后代,因在海外,也被称作苦夷人,同时也被日本做成虾夷人。
苦兀部与三大部女真人最大的区别是身材相对矮小一些,人身多毛,就连女子嘴边都有胡须痕迹,更不论男人了。
他们所处的这个港口过去就是明军在永乐年间所设,后来努儿干都司荒废,不过港口并没废掉,边沿停着不少独木舟,岛上苦兀人靠这里与海峡对岸的黑龙江。
这个时代的黑龙江很长,因为没国境外流域,比后来长一倍,东入海口就在苦兀岛对岸。
目光再远的地方,是绵延白桦林围绕的村落,岛很大但人烟稀少,聚落同样也不大,更别说他们和乞列迷部生活习惯近似,夏日野居,只有天气寒冷才进入屋舍,缺少牲畜,倒是有人骑鹿。
除了鹿,六畜之中唯犬最多,到这个地界已经不是田园犬的天下了,这边的狗子是雪橇犬。
有李如樟的善意提点,尼堪外郎也明显感到麻贵的不耐烦,连忙正色应道:“小太爷放心,都办妥了,启程前太爷给了在下朝廷文书,在苦兀岛重修两座卫城再设三卫,野人女真性刚而贪,送些财货别说修两座卫城,就是对岸哈儿蛮卫再修出来都行!”
听到尼堪外郎这么说,麻贵耷拉的脸才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