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原住民赤脚踏在祖宗世代生存的土地上,首领头戴羽毛冠身上涂黑泥伪装,持相较大明稍长的弓,持弓的手同时斜握几支重粗羽箭,低伏着身子缓缓逼近西班牙人的要塞。
与南美同胞所用棕榈单体弓不同,这边的弓多为杉木铺筋板弓,在北美南方部落与西班牙征服者的战斗中,是北美原住民的相对优势兵器。
在美洲西海岸,土民像这样的军事行动几乎两个月就会发生一次,有时在北方有时在南方,由各部落选出英明的战争首领,组织一次又一次扫荡,就在去年,西班牙人在墨西哥湾的所有据点都在战争中被土民摧毁。
反过来便是一次次屠杀、仇杀。
驻守在这座隶属于新西班牙上加利福尼亚省营寨中的军队是贝尔纳尔军团的半个连队,在去年他们整个连队三百名士兵由南美洲调往北方,应对当地土人给西班牙带来越来越多的麻烦,——实际上所谓的‘上加利福尼亚省’以及‘下加利福尼亚省’都只存在于纸面,西班牙人还未开始在这里殖民、传教。
在四十里外的南方,还有另外半个连队驻守,是这片土地仅有的驻防军队。
西班牙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来过这里,不过后来南方出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印第安人名叫劳塔罗,他的名字依照当地马普切人语言的意思为‘迅捷的长腿鹰’,少年时作为西班牙人的奴隶士兵学会了骑马作战,后来逃脱奴役。
回到部落后受阿劳科一带土民推举成为战争领袖,率领军队一度战胜西班牙远征军并在战斗中击毙圣地亚哥城的创建者、后来称之为‘智利征服者’的远征军首领瓦尔迪维亚。
直到现在,马普切人依然在与西班牙人作战,并让西班牙人看不见一丁点长久和平的可能。
尤其在新西班牙总督区发兵关岛全军覆没后,与马普切人议和都已经被西班牙提上日程了。
实在耗不下去了。
守在城上盯着奴隶做工的士兵抹了一把滴到下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正午刺眼的太阳,靠着重型火绳枪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里天气凉爽,穿戴甲胄才会出汗,但已经比南美洲的情况好太多,在那边他们的主要装备是棉甲与半身甲,半身甲在那种气候下不用多久就会生锈,而穿棉甲衣不但为衬外面的铠甲,还为防备毒蛇、蚊虫叮咬,比起大部分挥舞黑曜石兵器的土著来说,中暑是更难缠的敌人。
卫兵向上顶了顶高檐盔,向营寨内的不穿铠甲只穿衬衣与宽腿半裤的相互推搡取乐的军官。
他们都是欧洲战场的退伍老兵,为追逐财富自发来到新大陆,进行他们最擅长的工作——战争。
伟大的文艺复兴,不仅解放了高贵、也解放了低劣。
欧洲社会的暴徒、盲流、恶棍、骗子,纵横在大航海时代,被人冠以伟大征服者的名号,只要能带回黄金,谁管黄金上曾沾过多少血?
他们征战、他们让自己流血也让别人流血,得到一时半会的权力与财富,紧跟着让国内派来修士,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木寨门下的惊呼打断老兵的思绪,他听见把守寨门的战士高声叫道:“敌袭!”
十几个身上涂着泥土与彩色染料的土民武士突然从寨门外三十米外的草丛跃起,提手斧向营中杀来,比他们更快的是一支羽箭,喂毒的石箭头隔三十米距离划出轻微的抛物线准确命中守门士兵的脑袋,不过羽箭与高顶盔相撞只发出一声脆响。
发出警报的瞬间,营寨中互相打闹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拿出手边能拿到的一切兵器跑向寨门,两支燧发手枪冒出硝烟发出巨响,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推动木门想要将入侵者关在营寨外。
突然爆发的变故惊呆了营寨外为西班牙征服者们劳作的奴隶,人们丢下手上的活计四散而逃,麻贵的望远镜里清楚的看到一名穿着褐色兜裆布的奴隶惊恐地逃向木门,试图赶在木门关闭前逃入营寨里,在抵达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抵达门前,接着身子定住,缓缓向前趴倒随后受外力仰面躺倒。
就在他快要入门的那一刻,一柄钢剑穿透胸口自后背透出,仅着衬衫的西班牙军官踢开尸体时顺便将长剑抽出,高喊着指挥部下将木门关死。
不过就在这一剑的耽误中,一名土人已经冲到门口,还差几步铜制短剑脱手掷入门中,几乎同时门缝爆出硝烟,自己随即中枪倒地。
麻贵不知道那柄短剑有没有命中门内的西班牙人,木门还是关上了。
他看见营寨内有人摇动小钟,随后便是一场屠杀。
数十名西班牙士兵在极短的时间站上营寨,有些人甚至衣服都只半披在身上,居高临下持火枪、长矛以及长剑据守,土人各队则疯狂地冲击木寨门,接着更多人像潮水般汹涌地包围半座营寨,立在寨下以斧头砍、投掷火把甚至有人用铁斧砍着交替向上爬。
但这终究是少数。
更多人则用弓箭、投矛在十步之外向木寨上投射,但每当木寨上一阵硝烟散开,木寨下便有不少人倒下,向上奋力爬去的土人也被长矛刺翻,他们最有效的攻势反而是那些丢到木寨下的火把,土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就近将所能捡到的一切易燃物丢到木寨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