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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
他的父亲从父亲的父亲手中继承首领,他的家族一直带领部落生活在高原、丛林、戈壁与山脉之间。
他们织布、制陶、耕种、狩猎,采集草药收获大豆,有时还会在河流中捕鱼,会得到一些闪闪发亮的黄色金属,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装饰品罢了,做成的刀子勉强能够切割,但总是越磨越小。
世上再没有人比他们还熟悉这片富饶的土地,所有人都说有一天这片土地会由他的父亲转交到他的手上,在平静渡过几十年后,这里一样会属于他的儿子。
直到有一天骑着马的西班牙人来了,在大多数局外人看来,战争的起因是黄金,但其实不是这样,黄金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起因是他们的贪婪、他们的方式,他们哪怕抢一根木头,一样会发生战争。
短尾豹从来不是被父亲当成战士培养的,他们生存的环境决定了这个地方不会遇到太多战争,他是出色的猎手、也是合格的领袖、同时还是部落中最接近羽蛇神的祭司,但唯独不是战士。
变化的世界让他成为战士,当父亲死在同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后,他成了部落首领,率领族人放弃能捞到肥美大鱼的海岸,迁徙到有山脉丛林保护的高原上。
一切事务,为复仇而做。
他收集西班牙人的铠甲,把它们敲碎做成一块块保护胸口的铁牌;摸索火枪的使用,有人曾把枪口对准自己扣下扳机;试着驯服长着四条腿的粗暴驮兽,扬起后蹄就能踹碎膝盖。
他杀过一些入侵者,也放走过一些人,最终知道外来者也是可以利用的,人们对黄金的渴望让他得到一名可信的尼德兰走私商人,他卖掉了所有金刀,买回一杆杆火绳枪、一副副胸甲,甚至还让一名西班牙步兵训练他的部众。
他知道人的一生有时候很长、而有时候又很短,而对他来说,人生就是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
没有人知道战争何时开始,就像翻遍整个部落也没人知道他们世代生活的这片大陆全貌是什么一样。
其实短尾豹从不相信自己能击败西班牙人,他不相信任何人能击败西班牙人,他见证了兴衰,那么多强大的部落消亡在西班牙人手中,就像那个活在父亲口中阿兹特克一样。
他们生存的长度取决于同西班牙人的战争何时开始,当战争开始,他就会像父亲一样死掉,那场终究会开始的战争将会是他的坟墓。
人终有一死,他选择用更多火枪与战马装点坟墓。
他的坟快修好了。
可他妈白马你现在告诉我西班牙人已经被打败了?
还是一群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把西班牙人打败了?
“荷兰商人带走金刀,留给你西造火枪、铠甲头盔、欧罗巴马,这样的买卖还不错,但如果你没有金刀了呢?”
呛啷!
一柄做工精湛的明制腰刀被裴嚣拍在桌上,黄铜装具带着独特雕花,赤漆木鞘带着包浆的高贵质感,他攥着赤线包裹的刀柄将腰刀抽出,独特锋利纹路映着窗外日光的清亮刀身极为耀眼。
“大明帝国北洋军官战刀,刀身厚重用于战阵,它做不到吹毛短发,但夹钢淬火经久耐用,这刀不卖,军府的匠造王化使留下,有铁你也能造。”
紧随其后,一卷精织棉布同样摆在桌上,一半暗纹一半明纹,做工精致。
裴嚣的手抚过棉布,道:“三繀纺车纺线,同时纺线三管;浆染织造,提花分名无所不能;这布亦不卖,军府的织造王化使留下,有棉你也能织,若是奉天得当,朝廷还有五繀纺车、织锦造缎、养桑织丝。”
后面的套路几乎一样,有关农事的农具、种子、种植方法;有关兵事的鸟铳、旗军操练,一一被裴嚣拿出来说给短尾豹听。
“过去阿兹特克拥众百万,却为数百西夷所破,这难道是因西人兵锐天下无敌?当时可谓你等不通火器、不知马术,可如今杨某已历数十部,所见无分大小皆是兵勇将悍,驰马者有、举铳者有、披甲者亦有。”
“为何今日仍不敌西人?且不说将之赶出亚洲,数万之众被视为禽兽驱赶矿山赴死,有志反抗者节节败退龟缩深山巨谷。”
裴嚣探出二指重重点在桌面:“是心不齐也!遭逢如此灭族之大祸,诸部首领分明振臂一呼便从者百万,何愁西贼不灭?却各个助纣为虐率兽食人,致使亚洲沦丧白面异族统治!”
“呜呼苍天,若非国朝万历皇帝发兵东渡,百年之后尔等教西人逐个击破,可还能有子孙留世?到时你等诸部酋长,哪个有面目对待祖宗!”
裴嚣在这边说,白马部的白陶在旁边译,直将短尾豹说得一愣一愣……不是说这帮人来路不明,怎么这会听着这话有一股浓浓的恨铁不成钢,这种教训同族兄弟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裴嚣才不管短尾豹的纳闷,他非常真诚地说道:“二百年前,我们来看过你们,在西北沿岸,那时候你们过得还不错,虽然落后,但诸部和睦百姓安乐,故并未多做打扰,却不想此次东渡,局势竟已坏到这般!”
他说的都是杨廷相在墨西哥城的研究成果,北方有‘北元余孽’的后人,羽蛇神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