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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八年的北京城是热闹的。
天下兵马进驻京畿,一时间各地商贾百姓参与盛况,天下奇珍皆汇聚于此。
但在紫禁城里,气氛却并非如此,因为皇帝把从土默特部率领二百甲骑赶来的三娘子请进了紫禁城。
在万历皇帝去年向天下昭告他要‘吵’蒙古俺答汗后,没有人知道后面事情的发展究竟会去向何方。
帝国北方边境嗅到了战争的气味,但在战争开始之前,一切仍旧平静如常。
文华殿北方万历皇帝的练兵场有一片湖泊,引穿过紫禁城的金水河而成,湖边的点将台上,万历皇帝与三娘子、蒙古小王子立在一起,看着湖中小船游曳窜动,穿着章纹袍外罩龙纹胸甲缓缓踱步的皇帝认真地讲解着,有时还会加上手的动作。
时过境迁,小短腿儿这个称号已不再适用于十七岁的万历皇帝,他有英气的面孔与坚定的眼神,只是有时会露出青涩的笑容。
“赤海舰驶过巴布洛号侧翼,用舷炮轰击对方,十二颗炮弹打在巴布洛号船板,只有扫在上层甲板的三门炮弹能伤及船上的西班牙人。”
湖上有二十余条小船,也没有任何炮声,每艘船上都能看到一名舵手在操控那些声震当世的战船模型在湖中行驶,每艘小船的船尾都冒着浓浓的黑烟,如果离得近些还能听见巨大的噪音。
三娘子什么都看不出,比起那些在高墙深院紫禁城里连帆都张不满在湖中游动的小船,点将台上一侧立起的兵器架与舆图更让她感兴趣。
那是一副她看不出绘画何地的舆图,图上有大片浅蓝,几块巨大的土地上用数不清的颜色与文字标注着稀奇古怪的读音,正中间虽然能找到几个熟悉的地方,但那太小了。
但这些画面在年轻的皇帝脑海中极为清晰。
他说这是在模拟一场数年之前发生在南洋上的海战,交战双方是大明与西班牙人,海战以明朝将领陈沐与西班牙运宝船队遭遇开始。
“朕模拟了许多次,以西班牙运宝船队的船形、火力与规模,即使在参数上为他们增加更厚的船壳、更快的速度,西班牙人依然无法取胜。”
“忠顺夫人知道为何朕如此执着于那场海战么?”
万历皇帝自顾自说着,牵着蒙古小王子布塔施礼看地图出神的三娘子回过头,低头带着谦卑笑意的三娘子恭敬道:“回陛下,臣不知。”
有诰命的夫人在见皇帝时同样称臣。
“这场海战发生在这个地方。”皇帝向三娘子身旁的舆图走来,经过小王子身边时还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着的冰糖递出去,这才指着舆图上的位置道:“同年,大明舰队停靠马尼拉,逐走吕宋西夷;那之后的两年里,吕宋、苏禄、婆罗洲诸国竞相朝贡,东西二洋军府成立。”
万历皇帝在舆图上张开双手,有力地向两侧推去:“朕的军队,东至大东洋亚洲、西抵大西洋非洲,你看见这幅舆图了。”
“臣,看见了。”三娘子不仅看见了,她还很担心,行礼道:“请陛下放心,土默特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我等子孙暨部族愿世世为天子守边。”
“不必惶恐,朕没怀疑过顺义王有不臣之心,朕生气的是他不信任朕的威信,跑去让别人承认他是大汗。”
万历皇帝说话的语气看上去并不像非常气愤,这让三娘子稍稍放心,并且适时地向皇帝表达她的不解,但皇帝并未回答,而是抬手在地图上指出新大陆北方一个地方,问道:“记不记得土默川有个名叫呼兰的人,他是顺义王上贡给朕的骑兵。”
三娘子哪儿能记起这么个人,当年给皇帝上贡士兵在土默特部搜集了各个部落不受待见的倒霉蛋,她只能微微摇头道:“臣并不记得,他做了什么?”
“他为朕立了功,在这里得到一片土地,朕让他在这做指挥使,卫名呼兰卫,永镇斯土。”万历转过头抬起手缓缓摇动着食指,道:“不要再说为朕世代守边了,你看看这幅舆图,觉得朕的北方边境在哪?”
这个问题太容易回答了,对三娘子来说有标准答案,她甚至不需要去看舆图便恭恭敬敬地说道:“回陛下,土默特骑手能向北奔驰到最远的地方,就是陛下的边境。”
“忠顺夫人说的很好,虽然那未必是朕的边境、也未必是大明的边境,但意思是一样的,朕的边疆取决于朕的军队能走到哪。”
“你看到了,这幅舆图上还有许多空白,但天下各地的形状已大致被摸清楚。”
“世上的边境在朕心中有三个,大明的边境、朕的边境、大中华的边境。”万历说这话时带着三娘子所不能理解的成熟,他在舆图上围绕大明腹地画了个圈,道:“这是大明的边境,南抵大海、北至长城,朕从父皇手中接过的大明,就是这么大。”
三娘子正要说什么,被万历止住道:“不必说土默特部是大明的边境,朕接手帝国时直至如今,土默川都没有朕任免的官吏。”
万历又在舆图上画出极大的圈,这一次不单单草原上最强大的右翼蒙古,还有大东洋与大西洋,他说:“这是朕的边境,其间每个国家、每位大王,都尊朕为主,朕活着、朕强大,朕即照临四海帝国无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