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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士桢顿了顿,在被陈沐要求熄灭烟斗后,他似乎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
清了清嗓子,才道:“大帅、诸位,请听在下一言。”
“学生以为大帅所言,过些年,后人被从这片土地上赶走,不会发生,这太过杞人忧天了,这并非学生瞎说。”
赵士桢说着将手在桌面上摊开,环顾厅中与会者,轻轻笑道:“大帅说力量是火炮、是工业、是旗军,总而言之,无非是火药、人与钢铁罢了。”
赵士桢用手指沾着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几个数目,等众人都仰着脖子看完,才道:“今年,智利与金城的硝石运抵常胜,火药局将之造药,两年来亚州火药因硝石激增而库存日多,至上个月库存为一百四十四万斤,此外仍有六成硝石库存。”
“依照大帅命令,今年十二艘福船将运载四十四万斤硝石送回朝廷。”赵士桢说起这些数据极为轻松,显然是平日里没少做功课:“余下的储备,一月之内,还能增火药近五十万斤,而亚州各地驻军、移民消耗及市面流通火药,每月不过两万三千余斤。”
“随邵帅在智利的大漠里兴建起第四座硝石矿场,那将为帝国开采源源不断的硝石,在火药上我们非但没有缺口,还非常富余。”
陈沐缓缓点头,东洋军府如今最不缺的东西,一个是木料、一个是硝石、一个是硫磺,这三样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砍不完也挖不完,依照现有生产力,永远都取不完。
事实上在五大湖的铁矿、铜矿,对他们现有的生产力来说也差不多……挖不完,确实挖不完,但在陈沐看来最大的问题在于根本没有想挖完的意愿。
人人争当世界环境保护者,可持续发展的观念深入人心,问题在于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办法探明任何矿藏的具体储量,所以人们就看着冒出铁帽子的矿山,这边挖一点、埋好,那边挖一点、埋好,小心翼翼地保护环境。
要不是国内张居正掌政,连北洋工业区这个怪异的地方都不会存在:谁受得了那大烟囱里冒起的冲天白烟,受得了工厂里轰鸣不绝的机器?
“人,大东洋也不缺,单北亚地区海岸四县,在籍百姓已有百万之众,各地部落陆续上籍,一次便可多达上万人,何况还有北亚中心军府尚未完全掌握的大量土地,学生估算百姓是可以超过五百万的。”
“钢铁,就更不缺了,安大略湖畔铁厂年产熟铁一千七百二十四万斤——因此学生并不认为。”赵士桢将目光望向陈沐,拱手道:“需要将此地挖为白地。”
“你觉得这就够了?”陈沐摇头道:“北亚百姓连铁农具都还没用上,军府要修一条四百里长的铁轨,湖畔铁厂三年的产量都不够,这才四百里,别说反哺中原了,自己都不够用。”
“更何况……”
陈沐话还没说完,就见小舅子杨兆龙小心翼翼、缓慢地举起手,等对上陈沐的眼神才提醒道:“姐夫,六百里,有段路不好修,山要绕过去,硬修会死人,得多二百里路。”
杨兆龙在这次会议中毫无存在感,他本人对陈沐的决定与李禹西、赵士桢等人的建议并无偏向,生长在播州的他没有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书生气,对他来说真正的使命就一个:保住自己的小命儿。
而具体到保住小命儿的方法也只有一个——姐夫说干啥就干啥。
反正祖业播州宣慰司已经被他丢了,离开新大陆他哥应龙怕是会追杀到天涯海角,抱紧姐夫大腿准没错。
虽然他也觉得赵士桢说的没错,为子孙后代留下绿水青山,而不是坑坑洼洼的矿洞挺好,但听姐夫的更好。
陈沐闻言点头,摊手道:“又多二百里,还要再添两年的产量。我们人力足够,如果水泥、铁轨都足够,选址都是最好的平坦土地,六个月就能把铁路铺设好投入使用。”
“如果按原来的估算,一年最大产量为一千七百四十二万斤,那我们需要五年能修好这条六百里长的牧河铁路;可倘若再让炉子歇着、工人歇着、铁山也歇着,产量至少减半,把粗算就是年产八百万斤——这条路,要修十二年。”
这对陈沐来说是无法想像的缓慢进度,他们修的铁路虽长,却不像清末民国修的京张铁路那样地势险峻途经崇山峻岭,牧河铁路的地势平坦,沿途无需修隧道、架高桥,既无资金缺口也没人力不足。
何况他们的铁路也没有后世那么高的标准,准备要在上面跑起来的火车也没后世完善后那么沉重。
结果最缺的居然是铁轨。
他张开手无奈地笑道:“平心而论,即使八百万斤的铁产量确实也不少了,比广东还多一点呢。可十二年,最早铺上去的铁轨都锈了!”
赵士桢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样效率低,但一个是并不认为产量高又有什么样,此外消耗却无故增加,他摊手道:“大帅在湖畔铁厂设炉四十,还要再备四十,可算过花销?不是李禹西支付的那些,是工费,一个炉子凿矿、烧炭、煽炉工人数十乃至上百,巡炉、运炭、运矿、贩酒、烧菜、运货者,又每每数十人,一炉便要聚起三五百人。”
“倘若要让他们连月做工,则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