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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冶归元的微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阳光从雕花窗户上的棱形缝隙里洒下明暗的光影和斑点,阳光澄澈温暖,是带着透明质地的金色,就连灰尘都熠熠生辉。
前面的青年将斗笠轻轻放在桌上,冲他微笑。
阳光之下,这一切都虚幻得仿佛一场梦。
那张脸他实在是很熟悉,就像是他当时断定此人必死,落子棋盘后最后一瞥时看到的那样,眼角微微向下,唇角似乎总是在笑,看上去没有半点的攻击性,永远不会发怒。
虽有武力,但没有争斗之心,在这大争之世,不过一枚棋子,在自己手中可以随意把玩捉弄,用完之后,更能随意抛弃砸在地上,用脚踩在上面,作为换得谷中重视的垫脚石和磨刀石。
至于之后,是没有人会在乎石头的生死的,是坠入尘埃,还是从周身布满坚硬的棱角变成一地碎渣,没有人在乎。
没爹没娘的人,谁在乎?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幕,却令他手脚有些发凉,这本应该碎成一地的顽石重新,并且以最为直接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本应该在幕后执棋落子的自己却在这里,反倒是身受重伤。能够依仗的,只有本就不如何擅长的武功,以及一名勉强算是四品的剑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方才的欣喜和踌躇满志,现在看来就像是个笑话。
欧冶归元没有进行反抗,心绪剧烈的震动之后,反而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冷静下来,看着王安风,似乎认命了一般长呼口气,苦笑道:
“没有想到是你。”
“棋子和下棋人这样子坐在一起,天命之说,真的常有绝妙讽刺,我落得如今这样落魄的下场,或者也是我自己活该。”
王安风不置可否,并不接话。
欧冶归元向后靠坐在了椅子上,手指拨弄茶杯,主动道:
“你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寻仇罢?我猜一猜,你应当是想要问我一些事情,比如说,为什么会接连对你出手,为什么之后还会对东方凝心出手……”
王安风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个话本中反派人物常说的话,嘴角挑了挑,温和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欧冶归元闭了闭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道:
“我会告诉你。”
“追杀我的人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和铸剑谷已经彻底分道扬镳,从今往后,我不需要再听从铸剑谷的命令,做些违心事情,更不需要为它袒护。”
“所以那些事情,我不会隐瞒,我会全部告诉你。”
说到这里,欧冶归元似在回忆,声音故意顿了顿,道:
“你猜的不错,这两次的行动,和你爹娘有关。”
“天下第七,大秦上将军王天策,以及东方家内定的少主,东方凝心。”
“个中原因,极为复杂,我铸剑谷所求,涉及到了当年落在你爹手中的一柄神兵……”
王安风重复道:
“神兵?!”
欧冶归元点头道:“不错,神兵。”
“铸剑谷,铸剑谷,这里原本不过只是一些匠人聚在一起,所求的非名非利,只是天下名器而已。天策上将不修武功,本不能调动气机,运用名剑,但是神兵,唯独神兵,不在此列,各种原因,你应当很清楚。”
王安风沉默了下,平静道:
“神兵认主。”
欧冶归元敲了下桌子,道:
“不错,神兵认主!”
“神兵有灵,择其主而从之,主死而遁世,更有甚者,人亡剑裂,凤凰去,梧桐枯。”
“寻常武者手持神兵,自身气机和兵器相通,虽得到极大增益,但是也限制了神兵的发挥,而正因为天策上将不会武功,反倒不会限制神兵自己的能力。”
“据铸剑谷中密录记载,他曾经短暂被两柄神兵认主,而这两柄神兵,秉性截然不同。一者名为斩龙匕,天下一统之后,杀秦太子,遁光而去,不知所踪。”
“另外一把,乃是天下名剑第二,自古往来,铸剑谷中所载兵器不知多少,此剑仍旧列于第七,神兵湛卢,秦皇太阿剑甚至都在这柄剑之下……”
声音微顿,欧冶归元话锋一转,道:
“你可知道,王安风,你爹为何能被列为天下第七吗?”
不等王安风开口,便又自顾自地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
“就算是他积威甚重,但是江湖人素来桀骜不驯,寻常朝堂中人,少不得被骂鹰犬,刑部总捕威望之大,当代不逊你父,则被蔑称为垂尾狗,何以他能独受天下敬畏?甚至于天策神武这四字能被江湖人接受?你立足江湖没有半点阻碍。”
他看着王安风,语气好奇,引诱道:
“任何人想要如此,都需要做到两点,第一点,江湖人并不厌恶他,或者说同时感激他,第二点,他让这一座江湖足够服气,而这一座江湖中,有七宗,有隐门,有剑器开山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怕死书生,如何做到这一点?”
欧冶归元卖了个关子,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