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少年时候的梦想,不过真的只是不懂得天下事情的稚嫩孩子的话而已,足足五年的时间过去,伴随着长大的过程,和世界去接触,既然是梦的话,就一定会苏醒过来。
同样会这样想过。
在身上还带着神武府,王安风这些名字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仿佛锁链一般拘束着自己的无形的枷锁,有些事情,没有人告诉他,他自己也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去做的资格——
若非目睹了更加激烈的压迫,他可能还在这样想。
这样迟早会被彻底束缚,成为锁链的一环,何其失态,他本就只是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本就没有什么遥远的志向,说来说去,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所谓好管不平事。
只要眼前所见,有不平之事,便即拔刀!
只要坚持这样简单的事情,那样遥不可及的梦,也总有一日会被触及,并非是依靠自己一个人,而是仿佛灯塔一样,不管不顾,往前奔行的话,会不会也有人,会受够了黑暗压抑的世界,抬头看上一眼,然后看到他。
原来,在遥远的彼方,在曾经的过去,也同样会有这样傻子一样的人做着这么傻的事情。
那样,安息的死水,乃至于天下死水,也必然会活。
‘侠客’不死。
因为仗义而出的人,永远存在。
从古至今,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东西,现在,到了他的手上,也会在未来,或者遥远,或者很近的未来,有其余的人发出怒吼,挺身而出罢?
故事会怎样流传呢?
用来保护身体的气机已经被一次一次的攻击打磨地脆弱,伴随着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怒喝,一柄骑枪穿破了他的气机防御,在身上撕扯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
剧痛浮现在身,王安脚步微微一顿,而紧接着就有如同星辰砸落一样密密麻麻的刀剑光辉,王安风手中的青竹抬起,猛地横扫,周围数人被击飞,而他的身上也同样多出了几道伤口。
虽然很想看看是安息的哪位大侠在攻击自己,但是此刻他已经冲杀到了军阵之中,隐隐已经能够看得到遥远的军帐,在这里,气机被压制到了相当低迷的程度,难以腾跃。
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在这个时候,自己心脏的声音,占据了全部,周围的怒喝声音,兵器破空的声音,全部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耳畔听到的,只有年少时候的稚嫩声音。
“我相信这道理,若是唯有武力才能够维持正理,令杀人者偿命,令为恶者不存,那我就变成最强,天下最强!!若巨盗,门派,世家,含灵巨贼,窃世大盗任意横行,那我便杀巨盗,伐门派,断世家,将含灵巨贼,窃世大盗一并诛绝!”
“若天下不认这道理……”
五年前的少林,五年后的沙场。
记忆中稚嫩的声线化作现实,从他的口中怒喝而出。
“那我就和这天下,讲一讲道理!”
伴随着最后的长啸,王安风猛地上前,正在整个时候,周围数名将领猛地策马冲击而上,手中的长枪猛地穿刺,王安风侧身,右手手臂生生夹住了冲来的骑枪,但是自己前行的速度也不可遏制一顿。
身后又再度冲杀出一员猛将,王安风左臂抬起,将其拦住,气浪暴起,伴随着一声声呼喝,周围的士兵仿佛潮水一般涌动上来,江湖高手,亦是同样仗剑上前。
巴尔曼王听到了周围几乎同时出现的喘息声。
素来暴戾专横的王者并没有因为这样不敬的声音而感觉到愤怒,因为他同样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气来,周围的所有人,江湖大派的掌门,猛将,贵胄,在看到那一道身影冲杀而来的时候,都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掌死死攥紧了心脏。
直到现在那个人被彻底淹没,方才松了口气。
有人面色苍白,勉强笑道:
“如此,应当功成了……”
没有人回答他。
………………
一侧高地上面,吕关鸿几乎踉跄跌坠下来,看着那一道身影仿佛黑夜中最后的烛火一般义无反顾地往前去冲,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被彻底淹没。
他一路疾奔,仗着异兽猛虎的嗅觉,才刚刚过来,所见到的部分很短暂,从那道身影开始陷入战局开始,到被人海给淹没,不过只是过去了短短十数息的时间而已。
就像是他和这个混小子认识的时间一样。
区区三十天,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不过只是一瞥而已,却已经仿佛在他的心里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痕。
“我不是问过么?”
那个冷着脸,心里面似乎冷酷无情的家伙临走时候笑了,笑容象是从天空中吹拂而下的暖风,道:
“你觉得,我们的故事,会怎么传出去?”
“会不会有人为此而愿意当一个傻瓜?”
“故事的终点,我会继续走下去。”
“结局的后面,是你的故事了,老头……”
“活下去,见证这一切。”
吕关鸿感觉到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湿润。
第一次知道,泪水有时候,是可以在与屈辱和后悔无缘的情况下夺眶而出的。此刻,在冰冷的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