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了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店,照片上写着养生药膳的名字,“等你感冒好了再请我吃大餐吧。”
小孩半年来长高不少,但身上的肉一点没多,瘦弱的模样令齐重焰怀疑他可能比之前还要轻了。
过马路去到对面的小店,老板娘笑着招呼他们。问他们想吃什么,齐重焰一指宗继,让老板娘推荐适合他吃的菜。
慢悠悠地吃完饭,回中药房取了熬好的药,宗继皱眉看着那一袋袋褐色的液体,还没喝就感受到苦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齐重焰看穿他的心思,“你不会偷偷把他倒掉或者扔掉的吧?”
“当然不会!”宗继向来不会浪费,如果真的不想喝药,他根本就不会来。
小赵发消息提醒离夜戏开拍还有半个小时,齐重焰把宗继送到酒店,把手上装着中药的袋子递给他:“好好吃药,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宗继惊愕道。
“拍戏。”
刚才的情形在宗继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样划过,他原本以为遇见唐齐只是巧合,现在看来对方分明是特意在酒店大堂等他。
他知道自己感冒了,所以才一开口就问自己感冒好点了吗而不是感冒了吗。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两个字,宗继朝他挥挥手,“你赶紧去拍戏吧,不要迟到了。”
齐重焰的身影消失在逐渐飞扬的白雪之中,落在他深色的大衣上。宗继在酒店门口站了一会,才转身进去。
手里的中药沉甸甸的,还保留着一点微热,宗继打开袋子,最上面赫然是一包红色的牛奶糖。
手机屏幕亮起,来自唐齐的信息躺在短信箱中:喝完药记得吃糖,祝你早日康复。
深褐色的中药泛着不太美妙的气息,再加上老先生还开了一味黄连,宗继捏着鼻子喝完,脸皱成一团。
幸好还有他准备的牛奶糖。
浓郁的奶香和甜蜜滋味在口腔中爆开,驱散中药带来的苦味。
齐重焰推荐的老中医非常有效,宗继把中药喝完后咳嗽也彻底痊愈,牛奶糖还剩大半,被他收了起来,只有在最累的时候会偷偷拿一颗出来当做对自己的抚慰或者奖赏。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二,宗继起床先收了来自孙大娘和刘旺的红包。
拿出最后一颗牛奶糖,宗继双手合十将其包在掌心,低头默默许了一个愿望,然后撕开糖纸一口吃掉:“祝我生日快乐。”
三个愿望太奢侈啦,他有一个就够了。
在酒店餐厅吃了一碗加蛋的面条,宗继捧着保温杯坐上剧组的大巴。
寒冬的气息笼罩在冀北城中,气温一日低过一日,宗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从车上跳下来,黑白两色的羽绒服让他看上去就像只一跃而下的小企鹅。
进了室内,宗继抖落身上的凉意,先摘掉口罩,然后是手套、围巾、帽子,脱掉羽绒服之后,里面是一件轻薄的羽绒背心,再往内则是毛衣。
不过脱掉羽绒服后宗继就没再脱了,大化妆间内人员不停进进出出,寒气不断往里灌,冲散暖气带来的热意。
时间还早,互相打招呼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困意,宗继被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感染,也悄悄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化完妆宗继才去换衣间穿好高升的西装,他脱掉羽绒背心和毛衣,露出被两层保暖内衣包裹住的瘦弱身躯。
从湘市到冀北的宗继,宛如飞反了方向过冬的候鸟,在凛冬之中苦苦挣扎。
走出化妆间,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宗继不由打了个寒颤。抱着灌满开水的保温杯,宗继找了个背风但不挡视线的位置坐下温习今日的戏份。
他脊背挺直,仿佛身下坐的不是批发市场五块钱一个的小板凳,而是高宅正厅中的太师椅。
宗继不是高升,他的一言一行不过都是在模仿,模仿他从剧本和各种民国剧中构造出来的这个角色。
所以他从未入戏,每次脱下身上的戏服,他的步伐都会从高升的稳重变回少年人的轻快。
他的这种状态让方导略有些遗憾,如果宗继能彻底入戏,那高升必然会被赋予更深一层的灵魂。但方导同样也明白,现在的宗继还不能达到这一步。
不知道他会在哪位导演的手下完成真正的蜕变,方导很是期待那一天。
重新裹回小企鹅的模样,宗继蹦跶着出了剧组。
剧组中无人知晓今天是他的生日,宗继并不失落,看着等在门口的刘旺,他露在口罩外的双眼瞬间变成了两轮弯月。
“生日快乐!”刘旺隔着帽子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冬天昼短夜长,此刻的天光不甚明亮,他仍将宗继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
宗继具体的出生日期谁都不清楚,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宗奶奶给宗继上户口的时候随便说的,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所以宗奶奶便把她捡到宗继的那天定为了小孩的生日,腊月二十二,恰巧还是立春。
刘旺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家里过的,孙大娘做了一大桌好菜,叫上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宗继的十八岁生日同样也要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