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重光跟容均天说起追踪辛野裳的经过。
容世子十分冷静地道:“东平的细作真是无孔不入,不择手段,竟然潜伏在寺庙之中,也是濮水此处防范松懈,侦查不严,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哼,以后看他们将如何。”
辛重光听他张口就是这些事,皱眉道:“世子丝毫不关心妹妹的遭遇?可知她差点儿就回不来,若我再迟半刻钟,她就给带进博城了。”
容世子看出他的不满,温雅宽和地一笑:“重光不必动怒,我正是听你说完才有所判断,裳儿此番虽多有惊险,但对方在暗处,且又人多,若要对她不利自然轻而易举,之所以要带她进博城,必是另有所图。”
其实辛野裳为免他担心,已经告诉过辛重光,对方要把自己献入东都、所以不会为难的话。
辛重光方才故意没提,就是要看容均天的反应,没想到容世子果真是条理清楚,睿智至上的,毫无“关心则乱”这种情形出现。
辛重光哼了声,半嘲讽道:“那么,先前世子没有特意派人前去寻找小裳,也是笃定她不会遇到大凶险么?”
容均天走到他身旁,轻轻地拍了拍辛重光的手臂,安抚道:“毕竟当时情形紧急,我只能以大局为重。”
辛重光道:“再怎么说,表面上小裳也是郡主,你的亲妹,就算世子流露些儿女情长也不为过。难不成,就那么怕别人瞧不起世子,非得做的那么绝情才当得起‘英雄’二字?”
容均天默然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假如先前走失的是晴儿,我的做法,也是一样。”
辛重光语塞。
两人彼此相看,容均天语重心长道:“我做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你难道不懂?”
辛重光嘿然无语,半晌才说道:“我虽然懂,但我却不能以小裳为代价。我跟世子不同。”
容均天闻言,面上也流露出一丝悒郁,然后他道:“虽你这么说,但我知道不管是裳儿还是妹妹,她们必也跟我一样的想法。只要能够……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为过。”
辛重光不愿再说什么,但琢磨着容均天这句话,他仍忍不住道:“我今日跟小裳说过,如今大局将定,世子也未必非她不可,或许,该徐徐思图让小裳退出,把她换回来才是。”
容均天点头道:“这件事我也想过,理该如此。”
辛重光本担心容均天会反对,心中已经备好了说辞,谁知他答应的这样轻易,一时愕然。
容均天却又善解人意地说道:“放心,在适当时机,我会见机行事,让小裳……”
此时门外有声喧哗,然后是辛野裳的声音:“兄长,我有急事相见。”
容均天同辛重光对视了一眼,辛重光要往门口去迎,却给容均天拦住,他道:“你自先去,我知道她是为何事前来。也该对她做个解释了。”
“你是想……”辛重光踌躇片刻,终于道:“世子,妹妹对你崇信有加,你可、不要伤她的心。”
容均天的眼神在瞬间软了几分:“她既也叫我兄长,我自然也待她如待晴儿一般,疼爱还来不及。”
辛重光觉着这话似有歧义,但也没时间跟他多言,于是便从厅后先出门去了。
厅外,几名侍从垂手而立,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悠长的蝉鸣,却又戛然而止,好像被什么袭击,来不及鸣完一样。
地上的青铜三足鼎博山炉散发着幽幽香气,辛野裳站在旁侧,看着桌后端坐的容均天。
“世子没有话跟我说么?”
容均天这才把手中的书信放下,抬眸道:“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或者,是想要我‘供认不讳’?”
辛野裳走前几步,香烟在她袖底缭绕,犹如云雾。
“容怡公主说,先前在府内遇到一个自称是……我的女子,”辛野裳盯着容均天,声音都有些微颤:“世子可知道那是何人假冒?”
容均天微笑道:“我找个人来假称是你,掩人耳目,你不高兴了?”
“假称?掩人耳目?”
容均天起身绕过长桌:“先前你自称是时晴来至此处,频频露面,有昔日辛将军麾下的人认出了你,很是疑惑,所以我便找了一个人来假称是你,让那些人无从辨别真假,这叫虚虚实实。”
辛野裳毕竟不是容时晴,容时晴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很少,可辛野裳时常随着辛重光出出入入,别人倒也罢了,昔日辛方手下的人自然对她不陌生。
先前她去的是西都的后宫,外间的人见不着她,她的身份当然不会被戳穿,可来到这两军阵前,被人认出来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辛野裳的心七上八下:“原来、只是这样?”
“你还想要怎样?”
辛野裳低下头,咬了咬唇,忽地问:“那我是否能见见此人?”
容均天道:“她已经离开。”
辛野裳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
容均天笑问:“怎么,还有什么不解的?”
辛野裳心中所想的,是容怡公主赞说那女子‘婉雅大方,名门之后’,而对她来说,听见这八个字的第一反应,却是……
没有人比容时晴更担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