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陆之凌便带着半块励王军的虎符,在安澈的陪同下,离开了行宫。
梅舒毓没想到云迟将陆之凌派走了,他得到消息时,人已经出了城,他顿时觉得自己住在这使者行宫更需要千小心万谨慎了。他可没有陆之凌能耐,刚到南疆都城就敢惹事儿伤了南疆公主,陆之凌不在的日子里,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他这样想着,便睡着了。
不想第二日一早,小忠子便过来喊他,说太子殿下请他过去。
梅舒毓直觉云迟找他没什么好事儿,但也得过去,于是立马去了正殿。
云迟见他来到,扔给他一份卷宗,对他吩咐,“这是南疆王室宗亲的卷宗,限你一日阅览完毕。”
梅舒毓捧着厚厚的卷宗不解地说,“太子表兄,你让我阅览这个做什么?”
云迟淡声道,“从明日开始,与南疆王室宗亲周旋走动宴请之类的事情,都归你负责了。”
梅舒毓顿时觉得手里的卷宗滚烫,几乎撒手就要扔掉,他苦下脸看着云迟,“这……我做不来啊。”
云迟不容拒绝地说,“做不来也得做,难道你想一辈子斗鸡走狗无所事事?”
梅舒毓想说自从他不选赵清溪为妃后,他是想过那么一阵自己向好处学,以求娶她,但是因为他顽劣得太久,名声彻底坏了,再加之祖父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他就放弃了,也提不起什么上进心了。
如今面前这人是要从泥堆里拉出他?
他有些复杂地想着虽然有句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他自从见过了花颜听过了她一席话后,又觉得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混吃等死也不错哎。
他挣扎了片刻,说,“我觉得,无所事事也挺好的。”
云迟挑眉,“你不是想娶赵清溪吗?”
梅舒毓顿时惊吓地看着云迟,脱口惊呼,“你怎么知道?”
云迟不答,只淡淡地看着他。
梅舒毓三魂丢了七魄后又勉强拉回来六魄,想着南楚京城那些事儿,哪一桩能瞒得过眼前的人?尤其是梅府的事儿,对他来说,更没什么秘密可言。
那一日,梅府请花颜过府,他与爷爷在书房因为赵清溪起了争执,想必早就传到他耳里了,他后退了一步,咳嗽一声,又咳嗽了一声,在云迟淡淡的目光下,有些憋屈地说,“我不想娶了。”
云迟冷嗤,“出息!”
梅舒毓想反驳说我就是没出息了,那赵清溪实在是站得太高了,赵宰辅自小就是将她往太子妃的位置上培养的,即便不做太子妃,也要嫁苏子斩那样与太子不相上下的人,即便没有这两人,还有比他好得多的多的人,怎么会选他?
他如今是有这份自知之明的。
他揉揉鼻子,小声说,“我出来这一趟,目的就是与陆之凌一起来玩的……”
云迟看着他,“陆之凌这些年可不光会玩,他会做的事情多了,每一年有那么两三桩朝廷派下的事情,他都做得很好。你既要向着他学,便不要只学了皮毛,学不到他内里的东西。”
梅舒毓眨眨眼睛,这他是知道的,早就知道。
云迟挑眉,“即便你如今不想娶赵清溪了,但是身为梅府的子弟,也不该靠梅府养你一辈子。若是有朝一日,梅府倒了呢?你便乞讨去不成?”
梅舒毓顿时冒出了冷汗,看着云迟,“太子表兄,你……你不会是要对梅府下手吧?否则怎么会说到这个?”
云迟淡漠凉薄地说,“梅府一代不如一代,大浪淘沙,若是后继子孙没有出息,用得着我对梅府出手吗?”
梅舒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你的意思是,也不会护着梅府了?”
云迟道,“自然!我护的是天下百姓,梅府不过是外戚而已。”
梅舒毓虽然觉得这话说得很对,但是云迟这般亲口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未免让他听着太过凉薄无情了些。不过他生来便是太子,自小便是作为储君培养的,且培养得很成功,如今虽然是太子,但是南楚江山其实已经是他的了,登基继位是早晚的事儿。
而且,显然,西南境地他早晚也会收拢在手中,并归南楚一体。
他心中的确是装的江山天下,黎民百姓,梅府还真不能得他护着,只能靠自己。
他无言了半晌,才小声说,“梅府子弟多的是,未必非要我有出息啊,我大哥不会不管我的。”
云迟似乎懒得再与他多言,摆手,“你既来了南疆,站到了我面前,我正值用人之际,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就必须做好,不做或者做不好的话,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好了。”
梅舒毓闻言连忙抱紧了卷宗,他可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他还是觉得南楚境地好,不敢再磨叽,立即说,“我这就回去阅览,一定把表兄交代的事情做好。”
云迟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梅舒毓立即抱着卷宗出了正殿。
外面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本来该是个极好的逛街游玩的好天气,奈何他接了个闭门深造的苦差事儿,只能苦哈哈地回去阅览卷宗了。
他迈下台阶,清风一吹,才觉得后背凉得很,伸手往后一抹,后背的衣衫一层汗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