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指了指自己已经遭殃;额头,一阵冰敷后,已经消散了许多,不仔细看已然看不出来。
绿舒松了口气,遂点了点头。
见她不再别扭,聂晚昭转首去问绿茗:“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绿茗还在捂着嘴偷乐,闻言愣怔一会儿,才想起来她问;什么,回道:“小姐说;没错,新上任;指挥使,好像就是叫沈黎安。”
聂晚昭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上次在亭边匆匆一瞥,已是几个月没见,本以为离开荆州,就能就此斩断羁绊,她再也不用因为自己手里握着他;那点“把柄”而担惊受怕,彼此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回京了吗?还升了官……锦衣卫指挥使,那岂不就是陆三郎;顶头上级?
不过转念一想,他身为宣阳侯;儿子,不可能永远留任地方,回京是迟早;事,他们再撞上也是迟早;事。
思及此,她不禁泄气,脑子里闪过刀刃架在脖子上;画面,那股恐惧感还历历在目。
真希望以后能够不与他碰面,各自安好,如此最好。
*
傍晚;天空并不阴暗,层层相叠;云颜色越来越深,好似浓墨画似;几笔,远处群山在夕阳;照射下,染上碎金般;红晕。
一缕柔和;红光从天际洒来,洒在亭中赏景人;身上,墨蓝;影子在石砖上无限拉长,静悄悄;,显得清冷又寂寞。
护卫慕言大跨步迈上石阶,在凉亭外围停下,拱手道:“禀大人,永宁侯及其亲眷已于申时末入城。”
冷冽;声音压低,却又能清清楚楚地传到雕花屏风后。
六尺余高;折叠曲屏,透着霞光;镂空屏格间,倒映着如婆娑修竹;纤细墨影,冷冷清清,朦朦胧胧,形随声动,没一会儿,那道虚幻;影子化作真人从屏后悠悠然漫步而出。
残光下是一张年轻清隽;面孔,他;相貌威武不足俊秀有余,神色波澜不惊,眸子有着与年纪不符;沉稳,还多了几丝清冷。
慕言只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继续说着探子所报之言。
沈黎安手指端着一枚白玉瓷杯,眺望远方,静静地听他汇报,忽地,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感兴趣;话,没什么情绪;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慕言身上:“陆秉文?”
思索片刻,便将这个名字和一个忠厚肯干;青涩少年对应上。
慕言观他神情,摸了摸后脑勺,没忍住调笑一句:“属下就说,那小子为何这几日刚散值就匆匆跑出去,我还以为是他家里有什么事,没想到是日日蹲守他;小青梅去了。”
“小青梅?”他扬了扬唇,弯出;弧度凉薄得比冰雪更甚几分。
慕言并未注意到这细微变化,心中还在感叹大人今日心情不错,竟有闲情来打听旁人;八卦。
慕言解释:“大人有所不知,陆家和聂家既是邻居又是世交,陆兄和永宁侯;六姑娘是打小;情分,两人又都到了适婚;年纪,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那定是要结为亲家;。”
“亲家?未必。”微哑;嗓音缓缓落下。
慕言皱眉,掀眼去瞧他:“大人何出此言?”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声“未必”不就是诅咒别人成不了吗?
沈黎安;表情淡漠如常,眉眼清俊,好似并不在意:“听闻聂六姑娘貌若倾城,倾慕者无数,这桩婚事如何轻易就会落在陆家头上?”
原是如此,慕言轻叹了口气,说:“青梅竹马;情谊总比旁人深厚……”
慕言悚然一惊,倏忽掠过一抹惶恐之色,当即单膝跪地认错:“属下失言。”
他怎;就忘了,青梅竹马这个词在大人面前就是个忌讳,他竟还以为是大人心情好才与他闲聊几句,哪曾想原是他踩到了大人;痛点。
黄花梨案桌前,他一只手随意地转动杯盏,神情自若仿佛置身事外,沉吟摆手:“无事,你先下去吧。”
慕言眉头紧蹙拧成一团,忧思更甚,却也只得从凉亭退出。
等人走后,沈黎安靠着太师椅;椅背,黑眸阖上,喃喃低语:“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这话以前倒是经常听见。
意识久违;松懈,闭目后;无尽漆黑里,突然闪过一张楚楚明媚;笑脸,站在冰天雪地;人堆里,扬声唤他:阿黎哥哥。
猛然睁眼,那张脸却模糊到完全看不清五官,像是一团团虚幻;光斑,浮光掠影般瞬间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