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野卯足了劲, 也还是没能赶在立海大入学考试之前完成全部的课业复习。 眼看着时间不够,幸村要她放弃文科,以理科为主。 “你是要我别管国文和英语,以数学和理科优先, 尽量多做题吗?” “啊。”幸村回答, “国文英语只要有一定基础多少都能应付过去, 而且背起来要很多时间。理科的提升效果更明显。我们现在以分数为重,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明野还是没多大信心。“但是大家都说理科是男生的强项,女生不行的。” “没有这回事,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要远远大于性别所带来的差别。除了体能决定的力气活以外,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事情男生做得更好,或者女生做得更好。” 未免明野只将这当作|爱的鼓励, 他补充:“这是社会学家们通过大量取样调查得出来的结论,和‘大家都说’相比起来, 要更加可信哦。” 除了小说和诗集, 幸村也没少看社科之类的书。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知识让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 有理有据。这也是长辈们不由自主将他当做大人对待、他说出口的话没人能够反驳的原因之一。 就这样,在最后的时间里明野一心冲刺理科。她整个人都变成了做题机器,到了开考那天,脑子里除了完成考试以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当最后一科收卷铃声响起,明野机械地停下笔。她现在才开始害怕,禁不住地去想:要是她没考上怎么办? 整整半年时间,幸村放下了别的一切一门心思扑在她的课业上。如果她还是没能去立海大, 他该有多难受啊。 她呢?随波逐流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鼓起一次勇气。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如果因此与幸村渐行渐远, 她这辈子只怕再也提不起任何干劲了。 回去的路上, 不知怎的变成了幸村将她背在背上的情况。 他好像一直在对她说话,他的声音从她左耳进右耳出,一回神就忘记他都说过什么了。 “彩,我现在要不要爬树?” “嗯?” “因为考拉就是要爬在树上啊。” “……” 他是想说他们现在很像考拉吗?好冷,不是一般的冷。 明野木僵的脸因为这个冷笑话终于有所松动,但她还来不及笑,就突然哭了出来。 幸村的双臂稳稳托着她的身|体,上半身前倾,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明野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架在他一边肩颈。积压了半年的疲惫,对考试结果的恐惧全都化作泪水滴落在他身上。 将这泪水当做她的宣泄,幸村任由她无声啜泣。 等她差不多哭够了,才说: “彩果然一点重量都没有呢,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羽毛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明野抽抽搭搭,悄悄把脸上的泪水蹭在他后领。 天色将黑不黑,见不到几个人的人行道上,一盏盏路灯随着弯曲的公路线条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两人合二为一的影子被橙黄的灯光投在地面。想要追上来一般不断缩短,与下一道影子交接,然后又在他们身前随着再次的伸长而逐渐消失。 幸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就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摇一晃,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在我眼中,彩就像童话里才有的发光的羽毛。有一天突然从天上飘下来,我追了好久,才终于握在手里。 “我想把你装在口袋里,但害怕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飘走,想把你含在嘴里,却又害怕一不小心咬伤你。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你一生下来就是我的一部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 “真的。” “约好了哦。” 到了这会,明野才意识到幸村是在安抚她。幸村将她的眼泪理解为了考试失败,他在告诉明野他需要她,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对她失望。同时为她会不会心存芥蒂因而离开他而不安。 “那个啊精市。”明野挨近了一些,用脸颊挨着他一边耳朵,弯曲的紫蓝色短发与长长的粉色直发交融在一起。 “其实我个人感觉发挥得还不错,当然考不考得上就另说了。怎么说,突然考完了我整个人觉得很脱力……” 幸村突兀地顿住脚步,“彩,你现在可以自己站着吗?” 明野心下奇怪,轻巧地从他后背滑下来。幸村突然就蹲下来,抵着脑袋长舒一口气。 “精市??” 除了一年多以前因为病情受到打击的那次,这是明野第一次看到注重仪态的幸村这副样子。 “还真是被你吓坏了啊。”幸村好笑地说。 “呜呜不是故意的!” “我看看,彩酱刚才都哭成什么样了?” 两人谁也没想到先起来,面对面蹲着。他掏出湿纸巾为她擦拭被眼泪洗了一道的脸颊。 “彩酱是真的很爱哭啊,就像水做成的一样。很让我担心你会不会突然化掉呢。” “我才不会化呢唔呃呃……等等,你是不是在故意掐我的脸?哈哈哈住手啊讨厌!” 笑闹够了,两人才手牵着手慢悠悠走在路上,就好像接下来的时间会一直这么走下去一样。 幸村问:“也就是说你每一题都做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绝大部分题目都看得懂?” “嗯。” “那就不用担心了,彩酱的话一定能通过考试。” 明野不敢抱有过多的期待,用力摇头。“不一定不一定。” “但我知道彩没有一分一秒松懈过,从头到尾都很很努力。” 努力到了他都不忍心看到她这么辛苦的地步。多少次他希望她可以偷偷懒或者放松一下,但她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