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近墨者黑,直至发现连他都快要被文斯同化,偶尔站在阳台上瞥见身边的拍拍,看它躺在地上拿后背蹭痒痒,四脚朝天从东头蹭到西头的呆样儿,竟然神奇地萌生了种看自家傻缺宝贝的迷之自豪感。
还有些时候反观自己,越来越觉得他现在的状态,貌似跟每天苦守主人归家的小可怜有几分相似?
季明景摇头无奈,他其实很没幽默感,或许初印象能骗到一些人,但无论谁跟他待久了都得抱怨一句古板无趣,所以他到三十了也没什么朋友,更没兴趣也没机会和谁走得近。
而这里,是他第一次以如此逾越正常范围的距离,去“窥视”一个人的生活。
刚开始当然是拘谨的,后来迟疑着试探着,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放在小家的一隅,纵然无人知晓,季明景也实实在在地,愈发了解这个突然闯入他梦境的少年。
他知道了文斯今年三十岁,上大学三年级,有个曾用名叫“文玟”,在他带回家填写的社会实践调查表里有写出生平,但那张证件照着实把本人拍得太丑。
他还认识了文斯的父母,从压在玻璃下的、定格于2007年春节的那张合照上。季明景猜想他们应当是不在人世了,但暂时不清楚原因。
因为失去依靠早早独立,文斯似乎经济状况不太好,季明景听他打过电话,这个暑假除了做志愿者、义工,还在餐厅兼职,以及帮楼下小孩辅导作业,而这是他已知的,或许还有其余未知的,总之就是一个本该放松的假期却过得比他这社会人士还要忙碌。
不过即便忙成个陀螺,季明景见到的文斯也总是元气满满活力充沛,若非那些蛛丝马迹,他根本想不到这其实是个失去双亲的身世堪怜的孩子。
文斯喜欢看书,在同龄人中挺少见的热衷于读诗。
季明景跟他一起,读完了他买回家来爱不释手的新诗集,还知晓一位年代久远的冷门诗人。
文斯喜欢打篮球,经常好不容易回家了,战友一个招呼过来,他抱起篮球就冲出去,仿佛使不完的精力。
于是就有一次,当文斯穿着跨栏背心从外面回来,季明景无意间看到他左边肩胛骨后缘那颗小痣。
他居然想,别人的美人痣都长在脸上,他的却长在肩上,挺特别的。
再后来到了学校开学,季明景原以为这下文斯要回学校,就不能经常在家了,而后却意外地发现,他竟然也不住校。
文斯为什么不用住校季明景不知道,但他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比起天天跟拍拍在一起,好歹有个人能偶尔看见,总算聊胜于无。
从八月至九月,再从九月到十月,不知是因为整天无所事事,亦或者旁的什么原因,来这里后的时间好像走得特别快,在季明景的感觉里不过短短数日功夫,却是转眼新年都要来了。
因为要忙各科期末考试,文斯暂停了在外的兼职,只有晚上的家教课还保留着。
季明景能见到文斯的时间变多了,有两个周末他都窝在家里复习。
文斯看书时非常认真,也只有这时候,季明景才会走到旁边的桌沿,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书本上的字。
季明景发现件有意思的事,文斯的短板是高等数学,每次做题都像恨不能咬破笔头,却又自我嫌弃地下不去嘴。
他想什么全写在脸上,纠结到季明景都替他着急。
季明景上大学时也学高数,并且成绩还算不错,虽远离书本知识太久,但看着还是有些感觉的。这时候他居然冒出个想法,如果他能在文斯去学校的时候,趁机复习一下这些书,或许可以暗中帮帮他。
可惜想当田螺王子势必是不可能的,因为季明景的手根本就翻不开一本书,不过也不需他考虑了,文斯接下来那个晚上都没在家睡觉,放学遛过拍拍后就走了,彻夜未归,早上再为拍拍回来一次,连续两天都是如此。
短暂的那点见面时间,季明景已经明显看到文斯脸上两个大大的国宝级黑眼圈。
这是熬夜了?季明景疑惑,至少据他观察,文斯平常作息还算健康规律。
而文斯在第三天晚上回家后,终于不再匆匆离开,反倒一头扎进床上,半晌没动活。
季明景不知他是怎么了,站在床边观察,拍拍也歪着头,小爪子往床沿探探,似乎巴望着主人起来带它下楼。
直到电话铃响起,文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季明景看他通红着脸表情忿忿,好似憋了一大股火气,临出口却只剩有气无力吐槽,“拜托,我不陪你们玩儿了,你俩太坏了,说好的通宵自习呢,明明都在睡觉,就欺负我老实,求放过啊大哥……”
季明景这才明白过来,一时好笑,但更多是某种奇奇怪怪的、想要责备的感觉。
像极了老父亲心态,想说“再怎样也不能熬夜伤身”以及“你怎么这么傻”之类的废话,而实际他自己熬夜又何止一天两天。
文斯唯一还记得的只有爬起来给拍拍喂狗粮,之后便又倒回床上,他困极累极抱住枕头就开始睡觉,什么别的都顾不上了。
季明景其实非常理解这种感受,到一定程度,他也是饭不想吃澡不想洗,惟愿不被打扰地睡上三天三夜。
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