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毕业礼服的莘莘学子。
季明景那时没能参加毕业典礼,这会儿看文斯穿上白衬衣和黑西裤,再把学士服往外面一套,游走于校园各个角落跟同学或者学弟妹拍照留念,竟有种自己也跟着他一起补足了毕业季的感觉。
晚上当然还有聚餐,这间学校旁的餐厅,似乎每间房都必定会出现个酒疯男喝得东倒西歪还嚷嚷着不够,可多半仍旧是各奔东西的离愁别绪,有些感情丰富点的女同学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文斯也喝高了,季明景看他给每个同学都敬酒,“我干了你随意”的豪言壮语张口就来,最后喝到差点从椅子上溜下去,坐都坐不稳,趴在桌上哈哈傻笑。没一会儿又突然抱住旁边的男同学,嘤嘤嘤吸起了鼻子。
那同学也喝不少,略有醉意,本来和暗恋的女生最后说几句体己话,结果被文斯这么一靠,夏天热,喝酒喝得更热,他嫌弃得一推文斯脑袋,文斯直接咣当栽倒在地上。
周围已然闹哄哄,没人发现有个人在桌子底下呆呆坐着,只有季明景看见,他看见文斯没过一会儿两个眼圈就都红了,从开始的低声抽泣,到后来嚎啕大哭。
满屋子呆若木鸡,神奇地陷入某种按下时间停止键的状态。
季明景:“……”场面就挺一言难尽的。
但文斯哭得又真的特别伤心特别惨,他忍着笑,虽然有点心疼,但更想能揪几张纸给他擦擦那满脸的鼻涕眼泪。
从那以后,文斯“酒品奇差”的传言在坊间流传开来,他喝醉酒耍酒疯的方式是大哭,各种形式的哭,还爱抱着别人哭,逮谁抱谁男女不忌。
且除了人类,出去路边电线杆子会抱,回家楼梯扶手也抱,是真的一点都不矜持。
发小因这事笑话他,“你喝醉不是梦游吗?怎么还升级了?”
“你才升级呢!我什么时候梦游了?”
“就咱们高中毕业庆祝成年那次啊,你喝醉了明明在我家睡得好好的,突然半夜醒了,非拉我起来跳舞,我不跳你还说要哭给我看,喔唷——看来现在是直接哭了。”
听到这段对话的季明景,不禁想象那画面,再联想文斯哭得稀里哗啦的委屈样子,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但又莫名地有点想看……
文斯还不承认,跟发小怒吼,“绝、不、可、能!再造谣我,我给你老婆告状去,说你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追过班花,还立誓这辈子非她不娶!”
“你敢——”发小追着他打,文斯就哈哈大笑着躲。笑声张扬,惹得路人频频回顾。
这个人似乎无论是笑还是哭,都这么酣畅淋漓,他就像一面镜子,干净剔透,季明景对着他好像看见自己,却是截然相反的、沉溺于默然不语的自己。
文斯发小在毕业这年结婚,这次回来是为在老家举办婚礼,请文斯给他做伴郎。
毕业典礼时季明景只看文斯穿过白衬衣和黑西裤的简单正装,而这次他穿了一整套深蓝色西服,胸前别着胸花,虽然衣服款式普通,但架不住脸长得好,身材更是标准的衣服架子。
“靠!人模狗样的,都比我这个新郎还帅了!”
“滚,你比我人模狗样,谢谢。”
不过这也的确是文斯头一回穿这么考究,他对着镜子试装时,腼腆的那一低头,跟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似的。
季明景见过太多俊男美女,但文斯却是独一份让他想要以貌取人的。
可是被以貌取人的文斯在婚礼当天戴了副黑框眼镜,很学生很傻气那种,部分掩盖了他的颜值,认识他的人都奇怪,“你近视了?”
他装模作样推眼镜,“角膜炎,有点怕风,所以挡着点。”
发小一听,“角膜炎?怎么搞的昨天不还好好的?那你待会儿别给我挡酒了。”
“这种不就是突然的嘛,没事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着也得闷它三斤白的才够意思!”
“你可别,我不想我的婚礼变成酒疯洒泪现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怼,文斯好不容易送走逼逼叨叨的新郎官,自己很不习惯地又托了托眼镜。
他对朋友素来掏心掏肺,出了名的体贴入微,这个眼镜其实是为了不喧宾夺主抢新郎的风头,但他没跟任何人解释。
类似这样的小细节谁都想不到,唯有季明景在旁看着,将这桩桩件件都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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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毕业那年,终于还是做出决定。
季明景看他将老教授的话仔细写在笔记本扉页,然后郑重地记录下入行第一天的所见所学。
他已经非常了解文斯的学习习惯,也预料到这个本子及以后无数个本子,都将成为文斯演员生涯的宝贵积淀。
但他也同样深知,这个圈子带给文斯的绝不仅仅是光鲜亮丽的袍子,更有其下爬满的虱子。
对娱乐圈新人而言,如果不是像季明景从小就做童星,积攒了一定的观众基础,如文斯这样既没钱也没背景,光凭长相被人看中的,能从龙套扎实做起都已经算是运气不错的了。
因为树欲静而风不止,文斯固然耐得住寂寞,他的经纪公司却等不及底下的人慢慢发展,在跑龙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