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暮警官说的“男朋友”是指化名绿川光的诸伏景光。反应过来的瞬间,赖川黄泉也意识到另一件事,一件非常糟糕的事——萩原要是知道了这个传闻,会不会误会她。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解释,但迟疑片刻,赖川黄泉又闭上了嘴。她垂头丧气一副丧家犬的样子,背着手突然开始道歉。
“对不起。”
也不知是说给面前的目暮警官听,还是说给不在场的萩原研二听。
声线完全失去以往该有的甜美和活力,赖川黄泉低头盯着自己黑色的小皮鞋,蓦的难过起来。失落的情绪是涨潮期被海风吹上岸的阴冷海水,一点点上涌,直至将赖川黄泉整个淹没。
对哦,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虽然她和诸伏景光根本就不熟,甚至还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就是有男朋友。
赖川黄泉用力抿紧嘴唇,她垂着眉尾,失神的眸子对焦于虚无。
当负面情绪占据上风,人就会下意识对自己做出一些残忍又苛刻的评价。
赖川黄泉不清楚如果萩原研二知道了这件事,会在心里怎么评价她。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很糟糕的女人吧,一边有男朋友,一边在外面勾三搭四。
赖川黄泉抬手故作平静地理了理刘海,手指却插进发缝抓挠了几下,把几撮扎进揪揪里的乌发抓得向外凸起,突兀地在头皮上弯成座拱桥。
赖川黄泉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硬要形容的话,她现在的感觉很像自己刚在人群里器宇轩昂地发表了一通渣女言论,扭头就遇到了能惊艳时光的人。是懵懂的情愫尚未盛开就被踩进泥土里,玫瑰衰败在骄阳下,人鱼枯萎在海岸线。
嘴上再争强好胜,赖川黄泉也必须承认,她确实对混蛋警官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嗯,只有一点点,她才没有很喜欢他。
一直被拽紧在掌心的手机倏然震动,赖川黄泉瞥了眼来电人。期待已久的名字在视野里跳动,赖川黄泉却不再觉得兴奋,反倒生出了一种逃避的情绪。她一言不发地捏熄了屏幕,既没有挂断,也没有接通。
心口像被一股力道生拉硬拽,但她似乎没有委屈的资格。赖川黄泉垂下视线,一副快哭的表情。
这下轮到目暮十三傻眼了,他认真反思了一圈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在联想到初见赖川黄泉时她对绿川光的评价,目暮十三谨慎道:“该不会是你男朋友打你了?”
赖川黄泉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行咽回快漫上咽喉的委屈,挤出个笑:“才不是呢,他没有打我哦,而且我已经在很认真地考虑分手的事了。”
“分手?你要和谁分手?”
熟悉的声线在身后倏然响起,赖川黄泉惊得绷直身体,鸡皮疙瘩爬了一身。她缓慢扭头的动作像生锈的机械零部件,似乎下一秒就会发出咔咔的金属摩擦声。
赖川黄泉用力咽下唾液,小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研……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皱眉,从喉间挤出声不悦的单音节:“嗯?”
被熨烫整齐的西装外套因剧烈跑动,皱起好几道褶子。白色领口下的领结已经松动,领带也歪朝一边。着装不整让帅气的男人看上去有些狼狈,却又莫名产生一种混乱美。
似乎终于出现了什么东西,狠狠打碎了萩原研二向来波澜不惊的状态,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萩原研二没有笑,他一瞬不瞬地与赖川黄泉对视。
胸膛因剧烈运动而微微起伏,他说:“软面包,你刚刚说你要和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