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没有当场打开看,回家才发现,吃了个哑巴亏。
这个农民不是骗人的,但他也害怕被抢,提着麻袋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将麻袋里的萝卜都倒出来,还有一大把葱。
农民:“都是真的,没骗你!”
马天保:“你装起来。”然后拿出一个银元让农民看到。
农民把萝卜和葱都装回去,还打了个结才递给马天保,接过银元放在牙里咬了一下才藏在怀里,问:“还要别的不要?你要是要,我给你送过来。”
马天保问:“你还有什么?”
农民:“还有二十几个鸡蛋,我们家里不吃这个。还有一些青菜,我再给你装一麻袋,你再给我一个银元就行!”
马天保:“我要!你明天来,比今天再早一点,咱俩在前面那个巷子口见,行不行?”
农民:“行!说定了,你可不能不来!”
马天保:“说定了。”
马天保背着一麻袋沉甸甸的萝卜回去,路上歇了四五回,累得腰都快断了。
他走到祝家楼门口时,却看到一辆熟悉的汽车。
汽车里的人看到他就赶紧下来了,亲热的喊他:“天保!”
马天保却嘴巴干涩,舌头像冻住了一样,干巴巴的喊:“王大少。”
王万川头上的绷带已经除了,他为了好看,连纱布也不要,当时挨打幸好护住了头脸,虽然额角嘴唇有一些伤痕,过了几天也不太看出来了。
他一点都不见外,也不端架子,见到马天保背麻袋就上前帮忙,硬是帮着他把这一麻袋萝卜抬进了祝家楼。
马大妈开门时都吓呆了,话都不会说了。
王万川连忙说:“马姐,我来看看天保和你们。”说着就从胸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马大妈手里,厚厚的。
马天保连忙说:“妈,我们不能要。”
以前他肯接王万川的钱,是因为当时马大爷和马大妈生死不知,他需要医药费。后来马大妈醒过来了,又觉得说不定还有可能再回金公馆当下人——他们是不愿意被赶出来的。
马天保就算反对也不敢当着当时的马大妈和马大爷的面说,当时他已经体会到了钱就是命,没有钱就没有命。
为了活下去,似乎志气与自尊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敢拒绝,则是因为他们现在捧的是祝家的饭碗。
说句不要脸的话,就是做下人,也是要做祝家的下人,而不是金家的。
马大妈也没多犹豫就把钱双手递还给王万川,声如蚊呐:“王大少,我们现在是别人家的下人,不好再收你的钱了,不好意思。”
王万川今天就是来送钱的,今天送了钱,明天才好来请马天保引见,后天才好来送人啊!
王万川语重心长的对马天保说:“天保,你不是老思想的人,我也不是!我来,不是金家的意思,是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唉,可能你是怪我这段时间没管你,不过我不是不想来,而是抽不出空,你还不知道吧?金家出事了,唉!”
听到金家出事了,马家人自然心情复杂。
说替旧主人担心那就太神经病了。
但要说兴灾乐祸,又好像有点不太道德。
但马天保和马大妈都愿意听一听王万川接下来的话了。
王万川也并不介意金家家丑外露。
首先就是马家走了以后,金老爷要把金小姐送给日本人,金小姐不愿意,摔断了腿,可金老爷仍是不肯改主意,到底把金小姐送给日本人当小妾了。
马大妈沉重的叹了口气,马天保的感受更不一般,要说他不恨金小姐不可能,可见她落到这样的下场,又止不住同情。
王万川这个表哥也表现得很同情金小姐:“唉,姨父真是狠心,茱丽被送走时我都不知道!等我回来才听说人已经送过去了。后来姨妈去看茱丽,说茱丽在学日文,过得还可以,那个日本人还是挺尊重茱丽的。”
马大妈双手合什:“老天保佑!”
王万川苦笑:“可是茱丽现在一心一意恨上了姨父和姨妈。姨父就不说了,姨妈几次去看她,她都不见。姨妈天天在家里哭。”
金太太是水做的人儿,时常落泪的。当着亲密友人是如此,当着女儿是如此,当着下人是如此,当着金老爷更要哭得梨花带雨。
马大妈是见过金太太哭惨的,以前也很同情她被姨娘欺负,被金老爷欺负。不过那一日,也是金太太一边哭着一边让人把她给压在台阶上,命她罚跪的,跪不好就要摔下去,她再怎么求饶,金太太就是能哭得比她更惨更可怜。
现在马大妈再听金太太在家里哭,不免就少了几分同情。
王万川说:“半个月前,姨父坐汽车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汽车也没找着,司机和保镖都不见了。唉,现在家里实在是一团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