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非要他死在这里啊!他也可以不死啊!日本人都要进城了,国**也放弃他了,我们也要放弃他吗!”
他的上线:“胡说八道!你这是在怀疑什么!”
陈怀民闭紧嘴,神色仍是不服。
他的上线叹了口气,抚着他的肩说:“你不要钻了牛角尖,我相信,组织上是有用意的,只是你跟我,都不知道原委。我们要相信组织。”
陈怀民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他出去买药买报买了这么久,回来后,苏纯钧按例要关心一下,一看他脸色沉重,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
看来是挨骂了。
小太太亲手做了面汤,用小碗盛着,端给众人。
细滑的面汤放了一点点的糖,打了一个鸡蛋花,是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难得的精细食物了。
苏纯钧端了两碗,上楼与“太太”分食。
听到楼上“太太”再次砸门跺脚尖叫的动静后,就知道苏先生已经进屋了。
楼下就只剩下陈怀民与小太太在桌上。
小太太坐在桌尾,自己静静的喝汤,不敢往陈怀民那里看一眼。
陈怀民也无话可说。
他不可能放弃苏纯钧这个任务对象,只为了把吴小萍和小太太送出去而离开。她们两人的性命固然重要,但苏纯钧是他的任务。
任务是最重要的。
几口喝完汤,陈怀民就先走了。
他不想给她太多的期待。
恨他吧。
他是一个冷血的人。
夜色渐深,黎明到来。
今天就是日本人约定的时间了。
这座房子里的四个人都是一夜未眠。
苏纯钧站在窗户前,把窗户打开了,尽情的欣赏了一下日出。
不及他在家乡的山野间看到的美。
也不及他乘船归国时,在海上看到的美。
但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日出了。
他才想起,他从末来得及与燕燕一起欣赏这世间的美丽,走遍这大好河山。
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春节的早晨,他到祝家来,燕燕在阳台上梳头,张妈在厨房,早饭的热气扑出来,客厅里是看报纸的祝女士与看画报的祝玉蝉。
街上车水马龙的市井声传上来,却是最美好的音符。
太阳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
它渐渐升高,就渐渐不可见了。
这座城市,阴沉死寂。
它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焕发活力呢。
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侵略者都赶出去呢。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什么时候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畅快呼吸呢。
他多希望燕燕在这里啊。
因为她一直是如此的坚信着。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她就是他心底的信念最坚定的支持者和信奉者。
他站了一会儿,感到腿都僵了,就去打开门。
陈怀民站在外面。
苏纯钧笑着说:“等我死后,你把房子点了,拐了这两个女人逃走,这是很合理的。”
陈怀民冷笑:“很合理。”
苏纯钧惊喜:“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陈怀民的心底漫了一股悲伤,他避开他的视线:“嗯。”
苏纯钧接着就用力拥抱了他。
这火热的怀抱的主人,今天就要死了。
陈怀民的心底涌出一股不平,一股不忿,和无边无际的不甘。
他推开了苏纯钧。
“去吃早饭吧。”
今天的早饭仍是面汤,还蒸了包子,就酱。
鸡蛋没那么多,要省着吃。
苏纯钧:“把鸡蛋煮了吧,也没几个了,让小陈下午去买。”
小太太看了陈怀民一眼,说:“还有四个鸡蛋,全煮了吗?”
苏纯钧笑道:“都煮了,正好一人一个。”
鸡蛋煮好,苏纯钧高高兴兴的剥了,就着酱吃了。
“鸡蛋配上豆瓣酱是最好吃的!”他说。
陈怀民冷笑:“上回你说鸡蛋配酱瓜最好吃。”
苏纯钧不生气:“鸡蛋配什么都好吃。行了,你们吃吧,我去看看太太。”
苏纯钧上楼给吴小萍送饭。
几天下来,吴小萍已经不太怕他了,只是还不肯跟他坐在一起吃。
苏纯钧就让她吃,自己站到一边去。
他走到祝玉燕的梳妆台前,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有一个珐琅檀木梳子,拿起来放到了怀里。
吴小萍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苏纯钧对她说:“你要听陈司机的话。”
吴小萍抬起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