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天子任命,窦春生颤抖着双手捧下任命文书和官袍,眼眶微微湿润。
从九岁接触药典到至今,近三十年的坚持,让她阴霾的人生破出一道光。
窦春生喜极而泣。
此刻她很想告诉父亲,女人学医也是能出头的,她更想对母亲说:
阿娘你看,你的徒弟很有出息!
温热的泪水掉落到官袍上。
或许对于男性来说,这条路并不艰难,可是对于她窦春生来说,却走了半生。
离开掖庭局前,她回了一趟掖庭狱,拜谢刁三娘。
平时大嗓门惯了,这会儿刁三娘反倒拘束起来,一时嘴拙,不知说什么好。
窦春生拜谢她道:“这些日得三娘照料,元娘感激不尽,还请三娘受我一拜。”
刁三娘慌忙扶住,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你这会儿可是八品女医了,正儿八经的女官,哪能拜我这个下九流的牢头!”
窦春生:“我能有今天,全得益于你们的雪中送炭。”
刁三娘摆手,语重心长道:“你的贵人是淑妃娘娘。
“咱们女人做官在大梁还是头一遭,往后若想顺遂,就得多跟长春宫走动,只要有淑妃娘娘庇护,太医院那些臭男人就不敢排挤欺负你。”
这番肺腑之言被窦春生听了进去,“三娘的话,我牢记于心。”
刁三娘满心欢喜,啧啧称赞那青色官袍好看。
接下来窦春生还要去拜谢掖庭里的姐妹们。
刁三娘道:“元娘把这身官袍穿上,到她们跟前显摆显摆,以后掖庭里的女郎,就靠你照料了。”
窦春生有些发窘,“这恐不合适。”
刁三娘理直气壮道:“咱就得穿出去显摆,让她们知道,豁出去请命没有白费力气!
“你得堂堂正正告诉她们,以后掖庭无需再像往日那般偷偷摸摸求医问药。
“不仅如此,你还得穿着它去拜谢淑妃娘娘,也让她好好看看,你窦春生值得她豁出前程为你劈荆斩刺!”
她说话的语气万分激动。
那种属于女性的骄傲自豪感染了窦春生,有些局促道:“真穿?”
刁三娘斩钉截铁道:“穿!”顿了顿,“我替你梳洗换它试试合不合身。”
窦春生笑了起来,腼腆且不好意思。
于是刁三娘在狱中替她梳洗,把她里里外外清理干净,换上那身青色官袍。
大梁官衔品级等级严明,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九品以上服青。
鉴于窦春生是女性,派发下来的官服尺寸偏小。
刁三娘替她整理衣袍,很是宽松,但束上革带就有模有样。
把青丝挽上,戴上幞头,腰系鱼符,刁三娘笑得合不拢嘴。
“人靠衣装马靠鞍,元娘身段好,当真像个正儿八经的官!”
这话夸得窦春生愈发拘束,忸怩道:“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刁三娘兴致勃勃道:“多穿两天就习惯了。”当即催促她道,“走,牢里晦气,我送你去见见她们。”
窦春生在她的怂恿下出了掖庭狱。
外头阳光明媚。
二人走出去时,窦春生不太习惯,本能用手遮挡刺目的光。
她稍稍适应了片刻,才从指缝中看日头。
那手长年累月劳作,留下不少茧子,她却一点都不嫌弃。
因为那双手改变了她的命运。
被任命为女医的圣旨不知什么时候传开了,两人过去时,染房里劳作的女郎们皆好奇议论。
稍后听到窦春生前来拜谢的消息,各房的女郎们全都沸腾起来,纷纷去看她。
窦春生衣冠体面的站在院子里,以前管束她们的嬷嬷皆转变了态度,恭维且客套。
刁三娘大嗓门道:“你们这群婆娘以后有福了,日后元娘可以光明正大看诊,若是身上有毛病的,皆可寻她问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曹氏兴奋道:“那敢情好啊!可算没有白挨一顿打!”
马氏:“元娘穿这身衣裳可真俊!”
“是啊,八品医官呢,咱们大梁还从未有过女人做官,算是第一人!”
“以我之见,这女官,咱们大家都有功劳!”
“对对对,元娘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姐妹们!”
人们把她围拢七嘴八舌,有人小声问道:“这官袍真好看,能摸一摸吗?”
窦春生笑道:“能摸。”
那人把手擦了又擦,像摸金子似的小心翼翼,旁边的曹氏一把打开,说道:“别摸脏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是打心底感到高兴。
望着一张张热情熟悉的面庞,窦春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不论她往后是何身份,都会一如既往陪她们走这段荆棘丛生。
拜谢完掖庭众人后,窦春生又去了一趟长春宫。
得知她过来,温颜很是欢喜。
窦春生一袭官袍跪拜,温颜笑弯了眼,亲自上前扶她起身,说道:“让我好生瞧瞧。”
窦春生站起身,温颜上下打量她,夸赞道:“俊!女郎家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