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一夜之间跟陷入大逃杀似的,这狗子却看不到。】
黑刃沉默了一下,再响起时,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
【你错了,他不仅看得到,而且想得比你多。】它说,【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暗示你居住的这片区域是城中难得的桃源?】
【……哈?什么意思?】
【但他也错了。】黑刃似乎根本不准备为她讲解,并且完全跳过论述部分,直接下了一个结论,【他以为有些事能掩盖过去,他太天真了。】
不管张辽想掩盖的是什么事,至少长安城现下一片混乱是任谁也不能无视的。
那些街坊,友邻,甚至是亲族互相检举,互相诬告的事愈演愈烈,很快变成了席卷长安的一场风暴。只要有人被检举揭发,举发者或是被举发者之间就注定要死一个——这么说其实不准确,死一家比较对劲。
《九章律》、《傍章律》、《越宫律》、《朝律》什么的通通都被太师撕了,不管犯了什么罪行,处罚方式都只有一条:斩首弃市,财物没官。
既然一抄就是一家子,那么一杀也一家子比较对劲,廷尉、卫尉、城尉都出动了,上到禁军下到小吏都加起了007式接告抄家斩首一条龙的班。
如果用比较黑色幽默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话,这方式还挺一举两得的,太师靠这个方式迅速聚敛了大量财富,人满为患饿殍满街的长安城也迅速清理干净。总有人会死,大逃杀版本下,死的未必就是自己,于是最绝望的人也能生出一点信心,转而将仇恨的眼睛望向别人。
陆悬鱼是做不到庇护整个长安城的,她想,其实张辽说得也对,她也就只能躲在并州人的这片街巷里,做做岁月静好的美梦。
夕阳西下,酒足饭饱,各自回家,临出门前咸鱼坚决地把帐给结了,既然李二没能求职成功,就不能让人家白请这一顿。
但是在她回到院门前,正在那里掏掏口袋,找找钥匙的时候,巷口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一小队士兵在行伍长的带领下,冲进巷子,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这纷乱的跑步声立刻引来两边邻里们的瞩目,蕃氏丢下了织布机,眉娘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临出门前似乎还嘱咐了阿谦一句,要他不许随便出来看热闹。
那一小队士兵在巷子尽头处停了下来,而后那个小军官得意洋洋地拍开了院门,“你可是尉曹掾属吏张缗?”
于是张缗那张圆圆的脸便从院门里伸了出来,惶恐不安地点了点头,刚准备说些什么时,小军官大吼了一声,“有人举你为吏不清!现已查明——”
似乎是台词没背熟,他卡了一下壳,然后继续大吼道,“收入上林狱,抄没家产!”
哭喊声,告饶声,打砸声,鸡飞狗跳声,顿时混在了一起。不觉间一条街上的人,无论是东三道的老邻居还是住在这一条街上的并州人,都纷纷出来围观。
张缗似乎在拼命告饶,然而不耐烦的小军官照着他那张圆脸上打了一拳,一瞬便将他打得没了声音。
她不自觉地伸手向背后,将要触及到裹在黑刃外面的黑布时,眉娘忽然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姐姐?”
眉娘子跑回了屋子,片刻后便拎了一壶酒,两只碗出了门,她手脚极稳,端着酒壶的模样似与酒坊时并无不同。
离了十几步路远,因而众人见不到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面上十分殷勤,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然将那小军官逗笑了,喝了一碗酒,又示意手下几个人也可以喝点酒,休息一下。待得这些人喝过酒,继续抄家时,砸东西的声音便没那么响了,最后推着财货出门,那一家子似乎也没受太多苦,用绳子绑了手,推推搡搡的便走了。
待得这群人走干净,几乎所有的街坊邻居一瞬间都跑了出来,挤在了张缗家门口。
“眉娘子,究竟为何呀?!难道有人举发了张公吗?”
“不错,张公待我们是极好的,”一个街坊立刻说道,“我不信竟有此不仁不义之徒!”
眉娘子那双眼睛在夕阳里闪了又闪,“我也小心问过,那人说,这些属吏原本是要将四邻之中有嫌疑者报上去的,张子望却三番五次推脱,说这条街巷并无奸佞之徒,因而惹了上司不悦……”
“既如此,”羊家少夫人立刻说道,“咱们得想点办法,若能去上林狱打点一番,也好探听虚实。”
“我娘家兄弟有个姻亲在……”
“可是要备些什么……”
大半条街的街坊邻居们都凑在了一起,忙乱地讨论起了拯救张缗计划,一片嘈杂声中,黑刃的声音忽然冷冷的响起。
【不对。】
【……怎么不对?】
【你还记得张辽说过什么吗?】
她想了一下,忽然明了黑刃在说什么,【这算是某些势力——比如说西凉人——对并州系的一次试探性攻击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