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通通暂缓死刑,查查清楚,没罪的放回去,有罪的再按汉律治罪。
粮食估计是不能还了,但太师暂缓杀人之后,雍凉两地还真有几处太守终于提心吊胆地敢运粮食过来,于是市面上虽然还是以物换物,但只要你愿意倾家荡产甚至卖身为奴来换粮食,终于是暂时不必饿死了。
但她仍然对那个傍晚记得十分清楚,天色原本已经很暗,吕布坐在室内,于是只有案几上一点昏黄灯光能映到他那张脸。
他长得虽称不上俊秀,但也还端正,平时也不爱发怒,偶尔诉诉苦倒更令人觉得亲近,同并州系的这些军官间没什么架子,以至于也很少见到他有威严的一面。
但在听到董卓的使者到来时,他站起身那一瞬,陆悬鱼真真切切从吕布的眼睛里看到了渗人的寒光。
董卓觉得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大家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都亭侯并不是十分有城府的人,不必担心他怀恨在心。
张缗是在新年前一天被放出来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家眷也跟着出来了,虽然家产被抄了个十之七八,且断然不会还给他,但天寒地冻的,哪怕是城外的豪族也不乐意这时候买奴仆,因而他家那几个仆役倒还全须全尾地送了回来。
据说尉曹掾给他拨了一点粮食度过难关,剩下的就靠他自己想办法。
关于这件事,街坊们各自出了一些主意,也拿了点粮米送过来,到了咸鱼这里,她想了一下,出了个主意。
“既然明日便是新春,又正当庆贺张公重见清白,不如就来张公家过年吧,”她兴致勃勃地说,“我来负责食材就是!”
“我家别的没有,柴倒是尽够,”蕃氏脸上也见了笑脸,“正可以热闹一下。”
“如此的话,我那里还有一瓮酒,亦可带来。”眉娘子也表示了一下。
大家七嘴八舌间,她还能听到风味特别熟悉的小声嘀咕。
“三郎这些日子受陆郎君提携,在都亭侯府上谋了职,哪里就只有几捆干柴了。”
“就是,莫看嫁了士人家,还是那个一分一毫也不肯放松的性子。”
“你当眉娘子是想出那一瓮酒呢?不过是跟蕃氏较劲罢了,她家阿谦……”
“啊哟,现在就想当婆婆了?”
“要不还再嫁一回?你看陆郎君可是这条街能攀附得上的?”
……就真的很八卦,很碎嘴。
但也非常有人间烟火气,她想,如果每一年到了冬天,都听到街坊邻居这样的嘀嘀咕咕,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她那平时鲜少烧炭,冻得跟冰箱似的小屋里存了一堆的粮食,现在拿出来两袋,换了面粉、肉、还有些菘菜,琢磨着正可以做点白菜馅饺子。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什么来着?柏酒、椒酒、桃汤、五辛盘,她上一次吃到这些东西……上一次是在陈家过的年,孔乙己还嘲笑过她来着。
时间总是在慢慢向前走的,并不会停下来等谁。
除却包饺子的材料外,她又去并州人聚集的市廛上换了些零零碎碎的蔬菜、柏椒酒、外加一大块桃木,踩着积雪正往回走时,巷口出现了一个牵着马正在那四处张望的身影。
……是换了新衣服的张辽!脸冻得有点红,但是显得眼睛更亮了,一见到她扛着个麻袋走过来,立刻便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贤弟何意在此蹉跎耶?”
“蹉,蹉跎?等一下,”她愣了两秒才想起将手抽回来,但张辽捉得更紧了,“快与我去都亭侯府!今日将军设宴!”
“张将军,我这与友邻也约好了一起过年的呀!”
张辽终于暂时地松开手了,上下左右打量她一圈,“贤弟这袋子里装的可是食材?”
她点点头,“是啊。”
张文远抿嘴一笑,笑得还让她有点发毛。
“将军笑个什么?”
“贤弟大可先将这些食材交由那些妇人收拾,”他说,“待都亭侯府宴罢时……”
张辽似乎在想什么跟他身份其实不太匹配的事,但最后他还是说出来了,“贤弟带两条羊腿回去,岂不是更热闹?”
……天上掉下来的羊腿吗?!
但是少年将军隐秘地冲她眨了眨眼,她突然反应过来了。
薅都亭侯府的羊毛就是快乐,嗯,今天也要薅羊毛。
当陆悬鱼将食材交给眉娘子,自己同张辽一起骑马去了都亭侯府上的时候,一大群喜气洋洋的人中间,只有吕布一个头戴新武冠,身着新锦袍,看起来有点束手束脚的样子。
……谁能想象狗中赤兔的吕布走起路来同手同脚?
“士孙君荣邀我同去王司徒家恭贺新春,这必是王司徒授意的,”吕布用梦呓一样的声音说道,“王子师世仕州郡皆为冠盖,乃王佐之才,想不到竟能屈尊与我相交……”
【你看看他,】她有点迷惑,【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脑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