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兄长出身寒微,但这些武人中也鲜有世家子,他们因此不仅不会挑剔陆白的出身,反而有了更热切的期待——大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互不折辱,因此如果她看中他们其中某一个,那个人便不仅能抱得这样的美人,更有一位深受刘使君器重,名扬天下的舅兄为援,难道从此之后还需要操心仕途之事吗?
他们的热望全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但她不过一笑置之,从未有所表示。
但今天不同。
炽热的阳光落在每个人身上,空气里连一丝风也没有,路东倒是有一大片沼泽地,潮气不断蒸腾上来,周围便显得更加闷热,连拉车的骡马都要时不时停一停,歇一歇。
再冰肌玉骨的美人,在这样的天气下都会变得憔悴而疲惫。
但陆白丝毫疲惫也没有,她反而在这种闷热中感受到了一股恶寒。
当她们经过一个山丘时,前方有斥候传来消息,有贼寇五六千人,似是桥蕤的溃兵,正向着这支车队而来。
偏将立刻紧张起来。
“刀手!刀手在前!”
“矛手两侧!”
“将车放倒!放倒!”
民夫们恐惧而紧张地忙碌起来,她那些小妇人也立刻开始慌慌张张地跟着帮忙,将那些车子迅速变成简陋的鹿角。
即使如此,他们只有千余人,装备又如此简陋,根本无法抵挡数倍于己的敌人。
因此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要如何逃命?
“此处危险!”偏将走了过来,一见到她,立刻想要将她请到这条防线后面安全的位置去,“我派几个亲兵,请女郎入沼泽中躲一躲!”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便有妇人颤抖着手,抓住了她的衣角,“那些贼子……那些贼子!”
偏将瞥了那妇人一眼,立刻说道,“女郎领着这些妇人,都入沼泽中躲避便是!”
于是那些妇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喜色。
她左右看了几眼,从她们的面容往下,看一看她们的双手,再看看她们的双脚,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到她们的脸上。
那些在营中操练时,神气而骄傲的容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与深深的恐惧。
“好。”陆白轻轻地说道,“便听将军的。”
那些妇人脸上还没来得及绽开欢欣鼓舞的神情时,陆白又开口了。
“但还有一事,相求将军。”
偏将微微皱起了眉头。
生死关头之际,他将这些妇人请出去,也是为了不令她们哭泣尖叫,扰乱军心,又哪有什么心思再听陆白讲条件?
但女郎那双黑白分明,似无情又似多情的眼睛望了他一望,偏将的心便软了。
“女郎请讲。”
“将军的旌旗,还有车上的布帛,”她语气冷静地说道,“借我些来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