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扬了起来。
有经验的武将只要看一眼骑兵奔袭时扬起的尘土,便知道来了多少人,大约多久能跑到身前。
她也能约略数出来这支骑兵的人数,吕布自然更不在话下。
他莫名其妙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悬鱼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去看向他,“那不是你的人吗?”
“是。”他平静地说道,“那是文远的部曲亲兵。”
“……那你叹什么气呢?”
吕布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队伍慢慢继续向前,他们在离大路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短暂地驻足。
有亲兵跟小叮当似的,立刻铺上了一切休息时需要的东西。
比如草席,比如胡床,比如清水,比如几只甜瓜。
在亲兵忙忙地准备这些东西时,吕布的目光一直停在高顺身上。
……感觉奇怪极了。
高顺领的“陷阵营”是步卒,张辽的部曲亲兵多为骑兵,那过来迎吕布的自然骑兵多一些,这有什么好叹气的呢?
而且看高顺也一脸平静,见到她就点点头,甚至连那天她感受到的一点纠结都不见了。
……完全就是往日里的那个教导主任。
不知道为什么,吕布又叹气了。
他望了一眼高顺,又望了一眼张辽,便向着张辽招了招手,要他走上前来。
“我于兖州战败,无处可去时,是玄德接纳了我,指小沛为我的容身之处,这份恩情我是记得的,”吕布说道,“而后我欲归雒阳,玄德又借我大批钱粮充作旅费,我亦铭心立报,不敢或忘。”
他的面容看起来十分严肃,陆悬鱼也立刻跟着认真起来,听他继续往下说。
“现下我将西归,没什么能报答玄德贤弟的,但他既令你取青州,我总该为你谋划一二,”他继续说道,“你看,青州大片平原,在此处交战,若有一支好骑兵,的确是很好很好的。”
“是,”她说道,“只是我不擅骑射,太史子义虽擅骑射,但在组建骑兵这件事上……”
“我将文远留下,帮你训练骑兵,也算我还上了玄德贤弟的恩情,如何?”
……唉?
……最后这句话如此突兀,突兀到了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地步。
……这太怪了!
吕布从她和刘备这里刮了一大笔钱粮走!光是骡子就三千头!粮食布帛家畜更不用说了!
然后,这个狗中赤兔,把张辽留下来抵债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神很怪异,但还是没忍住,上下打量了几眼张辽。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武将,皮肤有点黑有点粗糙,新刮了胡子,于是看起来还残留了一点点印象里的少年气。
五官还算端正,但也没啥特别。
怎么看都不像值三千头骡子的样子。
再看看那群也下了马,四散休息的部曲亲兵,也都是并州大汉的样子,也没啥特别。
……她脑子里忽然钻进了一堆很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这一群骑兵身上的铠甲和细布中衣都被换掉了,换成一大块麻布,中间掏个洞套头,腰间用麻绳一束。
……然后拿根长绳给他们拴成一串儿,当然打头的肯定是张辽,就牵着绳子,扯到市廛上去。
……应该也是卖不回这个价的。
陆悬鱼忽然晃了晃脑袋,想把自己那一堆很不对劲的东西晃出去,引来了吕布有些奇怪的目光。
“文远。”他喊了一声。
张辽上前一步,敛容向他行了个大礼,而后又转过身,冲她行了一礼。
“愿为将军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
他的话语这样简单又直白,但眼睛里流动着潺潺的光,明亮又轻快,看起来那样一片赤诚,令她瞬间觉得自己刚刚那些脑洞很不成体统,甚至羞愧了起来。
“我那些兵卒多为农人出身,的确不擅骑射,只有太史子义一人精于此,却又分身乏术……”
“无事,”张辽笑了一笑,“有我在,以后便可替子义兄分忧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再上马之后,吕布就要带着车队一路向着西北而去,而她则会带着张辽返回剧城,因此吕布招了招手,又命士兵送上一壶酒。
趁了这个机会,陈宫走了过来,“陆将军。”
“公台先生?”
陈宫笑眯眯地,也躬身行了一礼。
“在下有一事日夜忧心,今日拜别将军之际,不得不开口相求……”
考虑到她和陈宫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的,陈宫开口就很让她吃惊。
而且这个请求非常的古怪,堪称舍近求远。
吕布和陈宫虽然离开了,但张邈张超兄弟就在小沛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