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降,难道还有生路不成?”张辽很是不解,“趁关将军与曹仁对峙之时,遣信使出城,来游说将军,伺机求和才是正理。”
……难道是二爷性子太过狂傲,给使者斩了?
这想法不知道从谁心里蹦出来了,然后就偷偷地看向了关云长,一个接一个。
于是后知后觉的二爷怒了,“我兄一心讨贼却遭此大难,难道我还有什么心思与他纠葛不成!”
“那二将军可曾送信……”
“送信也没用。”她忽然开口了。
关羽麾下的校尉们,还有张辽徐庶太史慈一起看向她。
“有人比你们更会写信,更会送信。”陆悬鱼说道,“袁术早就已经收到信了,他必定以为曹操是来救他于水火的。”
在金碧辉煌的寿春宫深处,那些每天只能以泪洗面的美姬中间,袁术必定是信心大涨,甚至欣喜若狂的。
他经历了一段非常不容易的岁月,城中甚至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他也将要无法供给守军粮米,几近穷途末路了。
但他的确是天命所归之人!就在刘备将要困死他时,曹操的援军以惊雷之势席卷了大半个徐州,不仅解了他的危急,甚至一转攻势!几乎马上就要剿灭那支令他恨之入骨的徐州兵马!
尽管城下还有关羽陆廉的万余人,那又如何呢?
有曹仁将军的援军,关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他们已至绝境!他们才是真正走上绝路之人!
这样的每一天都是充满着期望的,如果到了夜里,袁术仍不能入眠,那他大可以自那张精美绝伦的床榻上坐起来,掀开一层又一层柔软的绸被后,从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只镶金嵌玉的小匣子。
那匣子里有龟甲,有竹简,那些语焉不详的谶语上写满了上天许给他的光辉灿烂的未来。
但这个已经有些神经质的中年男人所倚靠的,是匣子最上层的一封信。
那封措辞并不恭顺,甚至可以说有些严厉,但又莫名透着亲切的信。
他的确是与曹孟德有旧的,他的阿兄还曾跟曹孟德一起抢过新妇,这样的交情,曹孟德如何能够丢弃呢!
袁术虔诚地,小心地守着那封信,也守着那一匣子的碎龟甲和碎竹简,正如同虔诚而小心地在守护着他那个既定的未来。
在她描绘完这样一幅画面之后,席间短暂地陷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没吭声,有的在沉思,有的在摸自己的胡子,有的似乎想说点什么,还有的只是盯着她看。
比如说关平,这位少将军稚气未脱的脸庞上,两只眼睛就在愣愣地盯着她看。
直到父亲咳嗽了一声,这个少年才赶紧收回了目光。
……似乎二将军嘟囔了一句“跟着下邳陈氏就是会做学问,悬鱼果然长进了”。
“这跟学问没关系,”她说,“袁术既然不曾遣使出城,他就一定是铁了心要守下去的。”
至于曹操的信里写了些什么东西,那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局势就是这么艰难,袁术不可能坐视关羽攻破曹仁,那与他的利益不符,他一定会在某一个节点上加入战场。
但是寿春……
它是袁术吸了汝南淮南两郡的血所建成的坚城。
城墙那个高厚,只要自城下经过时就能一览无余。攻打这样一座大城是不可能不出现伤亡的,甚至连需要多少时间也是个未知数。
况且曹仁蹲在淮河后面,而不是马奇诺防线后面,若是关羽陆廉去打寿春,难道他还能坐视不理吗?
“我听说,”徐庶突然说道,“袁术素来奢淫放肆。”
“……天下人皆知。”
徐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对自己是极舍得的,不知对守军如何呢?”
她忽然看了他一眼。
于是徐元直立刻收到了那道目光,也将脸转过来,冲她隐秘地笑了一笑。
围城已经大半年,城中境况如何,城外是不得而知的。
“我可以试一试,”她看了看还在企图解读这句话的关云长,“我在巢湖时就这么跟吕子衡打过一次照面。”
这计谋思路很简单,就只是“最后一个饼”,或者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如果寿春不是被关羽围困了这么久,她这个计谋是没有用的;
如果袁术麾下的士兵不是出身贼寇,而是死心塌地的精锐部曲,这个计谋也是没有用的;
如果袁术平时善待士兵,无论金银粮草从不吝啬,这个计谋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她骑在马上,带了二百精挑细选出的士兵,他们都带了武器,自营中出发,慢吞吞地路过寿春城外,就这样走过去。
她只是将辎重车队带来的所有猪羊都赶了出来,这些吃了一路青草,因此肥嘟嘟的牲口就这样被士兵们驱赶着在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