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们都不知道么!”
此言一出,附近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身高年龄各不相同,容貌却都极尽妍丽的美人们以袖掩口,一面窃窃私语,一面目光中带着嘲讽地看着那红衣少女。
只有刘兰芝如坐针毡,见少女的手收了回去,很有些同情,又想要伸出手去拉她。
但那少女迅速地躲了她的手,自席子上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了她们一圈。
“我奴颜婢睐是不假,”她说,“但我可没有杀死冯氏女。”
殿外似有风来,吹得烛火摇曳。
那一片叽叽喳喳的讽笑声忽然止了,于是整座偏殿都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有人吸了一口冷气。
有人从喉咙里发出了短促的怪声。
还有人终于开了口,那声音像是指甲在琉璃表面上狠狠地划过一道,既尖锐,又凄厉。
“你不过是那时还未入宫罢了!若你入了宫,你必也有份!”
“我不会杀她!我没道理杀她!”
“这事,这事也不是我出的主意!”
“她一人便占了将军所有的宠爱,怎么不该死!”
墙上的黑影在疯狂地晃动,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怒骂,还有人尖利地笑起来。
那漆黑的眼睛,雪白的脸蛋,鲜红的唇,在狂风呼啸的夜里全然变了另外一幅狰狞模样。
值守在殿外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因此敲了敲殿门。
“娘子,可有什么异样,需要小人们帮忙吗?”
那些疯狂的美人又停止了相互攻讦,一双双眼睛慢慢转过来,盯在了刘兰芝的身上。
她从席子上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感觉这个世界陌生极了,也寒冷极了。
在她那清素而苦闷的岁月里,她曾经仔细想过,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不幸。
她原本以为自己出身寒微,因而不讨婆母喜欢,才会被休弃回娘家,那般狼狈。
但这些阀阅世家,两千石出身的女郎,她们如何也这样狼狈,甚至面目可憎起来?
她们丢弃了高门贵女的尊严,丢弃了为人的心性根本,她们所争夺的,不过是夫君的宠爱而已。
这华美的宫殿,这珍奇的珠玉宝石,还有这些在烛光下璀璨生辉的蜀锦衣裙,这些就是她们争来的东西。
这也是她们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不得不学会的,唯一的生存技巧。
可将军的剑一拔,她们的天立刻就变了。
那并不是能够令人屹立于这世上的,坚不可摧的东西。
太阳慢慢自山后升了起来,淮水上倾洒了一片金光。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坚不可摧的,曹仁会说那应该是他的营寨。
关于他这个观点,关羽和张辽刚开始是不太认同的。
清晨时分,有巡营的偏将发现河滩上的物资一夜都没有人去捡,还有些溃兵也躲到了河边,因此动了心,先试探着让士兵乘船渡河,过去四处查看一番。
待到附近都没有看到伏兵之后,那名偏将便立刻令人搭起了舟桥,准备接收这满河滩的铠甲兵器,金银钱帛。
曹仁的命令一般来说是没有人敢不遵守的,但那名偏将也姓曹,也是谯县出身,也是曹操的本家,因此平日里格外放纵些,现下终于闯了这样的大祸。
兖州军为了救援寿春,与袁术前后夹击关羽,原本便备好了架舟桥所用的船舶和木板,这名偏将偷偷调用起来,不到两个时辰,舟桥便布置妥当了。
然后关羽和张辽的骑兵便冲了出来,踩过这架浮桥,冲进了曹仁的营寨。
马蹄声纷乱极了!
有人在放火,有人在大声呼喝,那些并州人和徐州人仿佛一股狂风,卷进了营寨中!
那个脸色红润的武将冲进右翼营中便砍了一面大旗!
那个骑黑马的武将冲进左翼营中砍死了两名校尉!
他们这样往来冲杀,并且目标极为明确,先砍旌旗与军官,因而营中立刻乱成了一片!
曹仁皱眉听了一会儿军校的报告,他虽不曾亲见偏将偷偷搭浮桥去捡战利品,却在张辽与关羽冲营时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长牌兵!”
“长牌兵上前!”
“是!”
“弩手速上箭塔!”他大喝道,“架起腰引弩!”
“是!”
“将车放倒!布作拒马!”
“是!”
“文烈何在!”
“将军!曹休在此!”
他见曹休骑马而至,立刻厉声下了命令,“你领一千骑出营,阻绝关羽张辽往来冲锋的道路!”
“是!”
见曹休匆匆而去,主将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士兵们似乎也从惊慌中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