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第五十四章(2 / 3)

被鞭打得浑身血痕,即使疼痛得在泥里哀嚎打滚,他们仍然不敢在兖州兵的兵刃下再有任何出格举动。

但这场动乱仍然带来了一个可怕的问题——那些民夫也许已经乖顺,也许仍然心存反叛,只是暂且蛰伏,只等待时机来临,就要有样学样地继续在城墙上造成混乱,迎那些徐州兵登上城头,这要如何判断呢?如果判断错了,令奸细登上城墙,谁能负起这样的责任?!

如果于禁在城中,他立刻就会做出决断——那些民夫不过是被欺压得狠了,一时反叛,既无人牵头,又无人策应,根本不足为惧,当下之急仍然是守城,只有击退关羽的攻势,只有确保这座城池不失,这一切才有意义!

但于禁不在城中,守城的偏将斟酌之下,只能要求那些民夫将运来的物资置于城墙下,由士兵们自己将那些檑木滚石,木柴清水,一担接一担地,慢慢挑上去。

这样的活计既疲累,又繁琐,并且只要关羽仍在攻城,士兵们就一刻也不得休息。

几千兖州军既要当守城的士兵,又要当搬运物资的民夫,兵力很快捉襟见肘起来,偏偏就在此时,对面的主将出阵了。

关羽注视着这些自后军调遣过来的徐州兵,“我没有什么命令要交代给你们!但有句吩咐尔等须得记牢!”

“将军!”

“今日我若战死,死不足惜!庶民尚能轻生死,丈夫生世,又有何惧哉!”关羽厉声道,“尔等只要将旌旗插上城头便是!好叫天下皆知,淮阴复归!”

“淮阴复归!”

“徐州复归!”

士兵们的眼睛一瞬间便红了!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城池!那些徒劳反抗,几近可笑的民夫,是他们的乡邻亲故!

令旗挥动时,士兵们又一次扛起了云梯,怒吼着冲向了那座已经被鲜血涂满的城池!

今时今日,将军为先登!

每一个人都愿作先登!

他们顶着箭雨,顶着滚石檑木,顶着恶臭的沸水与熊熊火焰,那长梯的尽头是被侵占的故土,是被亵渎的家园!

当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士兵终于等到了第二个,第三个爬上来的同袍时,这块被三面围攻的小小阵地又一次成为了兖州兵争夺的重点。

但在这样短兵相接,刀刀搏命的混乱战场中仍然出现了一副奇景——

有些兖州兵是在城墙上与他们搏杀的,这些士兵身上的武器十分齐全,是再正常不过的作战状态;但还有些兖州兵一面拼命地向着敌人跑过去,一面还在将背后背着的木柴卸下去,将拎着的水桶丢到一边去,甚至还有推着滚石慢慢向上的士兵慌慌张张地丢下滚石,跑上去迎敌,因而将后面的士兵也砸了个头破血流的景象。

……这些兖州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何故还要分出一部分来做这样的劳役?

混战之中的关羽遥遥地瞥了一眼,心中的困惑始终不解。

但当攻城的士兵越来越多地爬上城墙后,守将迅速地做出了决断,全军自北门迅速撤了出去!

攻城时永远不可能四面皆尽全力猛攻,总有一面城墙要承受绝大部分的压力,其余城门的压力则相对轻了许多。

他现在逃,还能逃出去,若是等攻城的兵马下了城墙,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想逃恐怕也插翅难飞了。

……但如果他继续死守,是不是能够再一次将徐州兵赶下城墙呢?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了。

当兖州人快速且保持着完整阵容撤离淮安城时,关羽的样子狼狈极了。

这个很爱惜自己颜面,尤其是胡须的美髯公坐在城头,摸了摸自己那把被火撩过,因此散发着焦糊味的须髯。

与此相比,他满脸的灰,满身的血都不算什么了。

“执旗兵呢?”这个大汉坐在城头,粗声大气地喊道,“执旗兵呢?!”

“将军!小人来了!来了!”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关羽尽管喊得很大声,却一点也没有动怒,“快将旗插上城头!”

“是!”

金乌西下,远处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雨,云彩尚未散去,一霎便被夕阳的光辉点燃,铺就了千里红云。

就在那燃烧的半面天空下,“关”字大旗重新插上了城头。

“他们会知道吗?”有疲惫的士兵望着那面旗,小心地互相问,“他们识字吗?”

“那是关将军的旗帜?他们回来了?!”有躲藏在林子里的稚童悄悄探出了头,仔细张望之后,擦一擦眼睛,“他们回来了!”

“从父,从父?”有年轻的民夫声音颤抖着,摇一摇相依为命的叔父,“你看!你看!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泥沱林的雨停了。

于禁的兵马走得并不快,他需要维持自己这两千士兵的阵容齐整,尽管曹休奉命断后,拖住张辽的骑兵,但于禁平素并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