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心吹捧,他的心也飘飘然起来。
他有这样一支兵马,青州又无陆廉镇守,祢衡便是骂一千句,一万句,又岂能伤得到他分毫?
“把那信给我,”他笑道,“我看看祢衡这次又骂了点什么?”
祢衡这封信措辞其实并不尖锐,也没有如他想象那般跳脚骂大街。
他甚至表示,他有意投降。
——这原本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但祢衡的投降是有条件的。
他说,天下皆知袁公最出色的,也是唯一的嫡子是袁尚,如果他投降,也希望可以向三公子投降。
至于这位大公子,出身非正,窥测主支,不孝不亲,即使他夺了青州,难道青州人愿意向袁公的侄子——而非嫡子效忠吗?
——对不起,祢衡在信里这样很客气地写道,公子你很努力,可是,你不配啊。
在一片死寂后,忽然有惨叫声贯穿了这座中军帐!
美丽的婢女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出来,她那美丽的双颊上带着一道长长的血痕,尽管这只是她的主人暴怒之下的一点小小惩罚,但她确实再也美不起来了。
然而比起那两个统帅身边的小玩意儿的死活,全军将士很快收到了主帅的一道新的命令:
折返回去!折返回去!
全力攻下千乘城!传令官这样大声宣布——不留俘虏!
天气有些阴,因此风很冷。
那漫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还在自北海缓缓向东,向着琅琊的方向而去。
平民们的厚实衣服不多,皮毛更是他们不敢肖想的珍贵奢侈品,因此在这样的天色下赶路,他们的面色总是很憔悴的,微微透着青灰,也不停地发着抖。
在他们中间总有些人穿得比他们更暖和些,但脸色一样的憔悴,他们其中有一些人会站在路边,用大锅烧些羊汤,每当有流民经过,便可以停下来喝一碗。
锅里的骨头已经煮了几天,淡薄得几乎便是油花也不起几个的一碗清水,可它的确是热的,是不需要百姓们自己在路上捡柴,自己挑水,自己烧水煮出来的一碗热水。
——况且里面确实还有几个油花呢!
因此百姓们只要路过,总得停下来喝上几碗,喝到肚子滚圆,撑得快要走不动时,还在恋恋不舍。
于是羊家小郎的那位小先生便会用已经说哑了的嗓子再劝他们一句:快走吧,快走吧,袁谭的军队就要来了啊。
可是,前面不是还有咱们的兵马吗?不是说他总得打下千乘才能打来这里吗?
小先生便语塞了。
话是这样不错,可是千乘究竟能替青州的百姓们守住几天呢?
那双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望了望千乘的方向,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向了东南方。
“千乘,千乘会守住的,”他这样喃喃地说道,“可是,小陆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守在这里。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心,等她回来啊。
打下淮安的第三天。
陆悬鱼在那些土屋前一间间地走过。
医官和城中的医生在这些土屋里跑进跑出。
门外支起了大锅,立面翻滚沸腾着莫可名状的药汤,路过的人都要捂着鼻子,匆匆走过。
门内是她的士兵。
挨过一场大雨之后,她不知道于禁的士兵们怎么样,她的士兵是病倒了一片。
这些人身上原本多多少少带着伤,原本就在不同程度地因为感染而发烧,这场大雨所导致的战局失利虽然被她不科学的战斗力和士兵们最后的顽强意志扭转了过来,但这些士兵的身体毕竟还归科学管,所以他们当中几乎一半人是不能上战场了。
“让他们好好休息,”她吩咐给手下校尉一句,“不必担心。”
“但是将军,”那名校尉又忙忙地加了一句,“斥候今日也不曾……也不曾寻到于禁的踪迹。”
“……北上去下邳的路上,也不曾寻到?”
“不曾。”
她踟蹰了一会儿。
下邳城已经被曹操围了个水泄不通,因此城中境况她根本无法得知。
只能由“曹操还在围城”这件事判断出下邳未失。
与此同时,于禁的那五千兵马消失了,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这人在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仿佛预判了她所有的想法,悄悄地藏在了她寻觅不到的地方,如同一片永远笼罩在淮阴上空的阴影。
……但是她不能守在这里,耐心等待。
……她不能,关羽肯定也是不能的。
她这样犹豫着的时候,街上传来了马蹄声。
关羽的一名亲兵跑了过来,“陆将军!关将军请你,还有张将军,太史将军,徐先生去府中议事!”